第140节
说了不到一百个字,汪大夏面红耳赤,落荒而逃,怕了怕了! 魏采薇躺在葡萄架下的竹床上乘凉,唉,上辈子做的驾轻就熟的事情,这辈子听都听不得了,看来我得从头开始教他,心累。 作者有话要说: 骑带着辅助轮的自行车的汪大夏和开高铁的魏采薇,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人。 下一章要猛拉时间轴了,大家要有个心理准备哈 第181章 三年之约 魏采薇在葡萄架下打盹, 恍恍惚惚回到了上一世,她和汪公公在葡萄架下胡天胡地时的情形,葡萄架子都快晃倒了, 一颗颗熟透的葡萄落下来, 砸在她的身上, 皮开rou绽, 飞溅出汁水, 都进了汪公公的嘴里…… 敲门声将魏采薇从春梦中唤醒, 听到宦官特有尖细的声音,知是宫中传召, 魏采薇用冷水泼了泼脸, 打开大门。 是尚青岚。 魏采薇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皇帝的宠妃应该在毓德宫, 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怎么可能出现在她家的大门。 半年不见,尚青岚长高了,胸脯也高了, 从去年青涩的青梅变成蜜桃,双目涟涟如波,一看就是宠妃的神采。 魏采薇揉了揉眼睛, 尚青岚拉着一个人走进屋子,“我们出宫玩耍,听说你回家了, 就来看看你。” 一看那人,魏采薇更加觉得这是梦中梦:居然是微服私访的嘉靖帝! 我的天!嘉靖帝三十多年不上朝,二十多年不进后宫,宅在西苑修仙炼丹, 对外界有一种“总有人想要害朕”的恐惧,怎么被尚青岚拉到宫外玩耍? 接下来,是不是得学正德皇帝下江南啊! 嘉靖帝所到之处,皆有暗卫保护,霎时安静的甜水巷里多了好些“路人”和“商贩”,有推着独轮车卖冰碗的,有挑着担子卖温室早熟西瓜的,有磨剪子戗菜刀的。 魏采薇赶紧行礼,嘉靖帝僵硬的挥了挥手,“朕微服出来,免礼平身”。他似乎是首次出来玩,对外界还是觉得陌生和恐惧,整个人都是紧绷的。 尚青岚摇着嘉靖帝的胳膊,“我走累了,就在魏大夫家里喝杯茶嘛。” “是你非要出来逛的,现在又嫌累了。”嘉靖帝嘴上这么说,却还是跟着尚青岚进了屋。 室内闷热,魏采薇把两个贵人请到葡萄架下凉快凉快,先上了西瓜和红糖炸糕,把去年尚青岚赐的好茶拿出来,待她匆匆烧开了水,泡好了茶,端过去给贵人时,尚青岚已经累得在葡萄架下的贵妃榻上睡着了,嘉靖帝端坐在椅子上,翻看着魏采薇最近看的闲书《西游记》,正看到大闹天宫处。 魏采薇蹑手蹑脚的把茶摆上,知趣的退下。 上一世,嘉靖帝再宠爱尚青岚,也只是容许她和魏采薇结伴出宫玩耍、泡个温泉什么的,但从没有跟着尚青岚一起出宫过。 这一世,她去了江南,不在毓德宫与尚青岚为伴,尚青岚不甘寂寞,居然说动了老皇帝陪她出来玩。 果然老年人谈恋爱,就像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尚青岚能吃能睡,没心没肺,她就这样在葡萄架下睡了一下午,嘉靖帝也没有催她,直到黄昏时尚青岚睡到自然醒,两人才结伴回宫。 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对魏采薇说道:“今日之事,魏大夫需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直到皇上和尚昭仪来过这里。” 魏采薇连汪大夏都没有告诉。 另一边,汪大夏和木指挥把汪千户和汪大秋送到了通州港码头,一艘大官船在等着他们。 木指挥依依不舍,“我自打从军就在汪千户麾下,从来没有分开过。如今汪千户去了江西,我在京城,各奔前程。” 汪千户说道:“你我都有老的一天,到时候孩子们都大了,成家立业,我们一起解甲归田,去乡下采菊东篱下,一起养老。” 木指挥和汪千户击掌为誓。 “冰碗!卖冰碗了!” 汪大秋听到冰碗叫卖声,馋馋的跑过去,吵着要吃冰碗,汪大夏拿出钱来给商贩,“来一碗。” 商贩却低声说道:“不要钱。” 感觉声音有些熟悉,汪大夏定睛一瞧,居然是前继母吴氏! 吴氏洗净铅华,用蓝布包头,依然娇俏,她在乡下听说汪千户外放到江西,儿子也要跟去,这一别还不知何时回来,就扮作卖冰碗的,推着独轮车在通州港口守株待儿子。 吴氏被休时,汪大秋还不会说话,他已经不认识母亲了,只是馋馋的看着冰碗。 汪千户看见长子给幼子买冰碗,忍不住教训道:“你弟弟年纪小,脾胃弱,吃不得冰,小心拉肚子。你小时候就贪吃拉过,连拉五天,都廋脱相了。” 汪大夏挪开身体,让汪千户看清楚小贩是他前妻。 吴氏尽量少放冰沙,给儿子做了个冰碗。汪大秋埋头吃冰碗时,吴氏拿出一个大包袱,期期艾艾的递给前夫,“孩子费鞋,我给大秋做的鞋袜,有大有小,能够穿到十岁。” 汪千户从革职到启复,还升了两级,对吴氏已经没有多少怨恨了,这个无知妇人是被贪得无厌的娘家所累,歪了心思。不过母亲挂念儿子,人之常情,汪千户默默接过包袱。 曾经的恩爱夫妻,已是相顾无言,吴氏定定的看了一眼吃冰碗的儿子,似乎要把他镌刻在心里,又拿出一封银子,“这是我这一年赚的,用来偿还家里的损失。虽只有二十两,还远远不够,但我每年都还一些,还上一辈子,若还还不完,下辈子做牛马也要还上。” 到底当过几年夫妻,汪千户不肯要,吴氏非要给,推搡之时,木指挥出来和事佬,说道:“你这些银子杯水车薪,不如拿去当本钱,买些地,坐点买卖也行,钱生钱才赚得多、还的快。汪千户,要她十年一还可好?” 汪千户点点头,吴氏这才罢休,推着独轮车走了。 汪大夏和木指挥目送大官船出了港口才回京。 与此同时,山东曲阜,衍圣公孔府。 严世蕃的大女儿严氏嫁给了这一代衍圣公孔尚贤,是衍圣公夫人。在曲阜惊闻娘家倒台了,严氏昏厥过去,醒来时,她已经被挪出了正房,衍圣公甩给她一纸休书,以妇德的理由休弃。 除此之外,还把严氏所生两个嫡子也从孔氏家谱里除了名,他们母子三人从此与孔家不相干。 衍圣公说翻脸就翻脸,但因他是孔子后人,天下读书人都禁言,不敢议论,更无人指责他无情无义。 严氏连造重击,越发病重,衍圣公还不准她看大夫,饮食上也多有克扣,严氏不到一个月就被活活折磨死了。 两个被逐出家门的儿子去京城找舅舅严绍庭做主,严绍庭本人都寄人篱下,靠着陆府的庇佑置身事外,面对翻脸不认的衍圣公,他也没有办法,只得去了曲阜给jiejie收尸,把两个外甥带到了陆家。 李宜人接纳了两个不是孤儿更似孤儿的亲戚,并且派人将严氏的棺材送到江西老家安葬。 对比孔家的冷酷和陆家的乐善好施,京城纷纷议论,说陆家人厚道,将来必有福报。 看到女儿的棺材,白发人送黑发人,严世蕃万万没有想到,他精心挑选、看起来最稳妥富贵的一门亲事,居然是女儿的催命符! 并不是所有亲家都像陆府这么厚道,把女婿全家接到家里保护起来。衍圣公见亲家出事,就迫不及待的划清界限,逼死妻子,驱逐儿子,冷血无情。 严世蕃抚棺大哭,发誓复仇。 世间的悲欢离合并不相同,严家丧女,严世蕃差点哭瞎了仅存的一只眼睛。紫禁城里,老皇帝正在享受着和小姑娘谈恋爱。 那一次出宫后,尚青岚上了瘾,端午节护城河划龙舟、中元节什刹海里放河灯、重阳节香山登高、隆冬什刹海冰嬉、上元节赏花灯……反正一年四季各种应景的节日、好吃好玩的地方、尚青岚都拉着嘉靖帝出来玩。 嘉靖帝刚开始还有些抗拒和不适,慢慢得了些民间的趣味,愿意和宠妃一起共赏滚滚红尘了。 甚至到了第二年,尚青岚异想天开说要去看海,嘉靖帝也冒险陪着她去了一趟秦皇岛听涛。他以前在湖北安陆当藩王,后来到京城当皇帝,虽为天子,去的地方还没有魏采薇多,嘉靖帝在旅途上依然害怕,但是到了地方,看到如蓝宝石般开阔的大海,嘉靖帝还是脱了鞋子,和尚青岚在沙滩上留下成双成对的脚印。 尚青岚就像一个顽强的战士,一次次打破嘉靖帝各种禁忌,把老皇帝强行拖出了寂寞孤寒的龙椅,虽然每一次都很短暂,但还是让老皇帝枯竭的心灵里注入了一丝活气,就像枯木里发了一株新芽。 就这样,两年过去了,到了嘉靖四十二年,八月十五,中秋节。 汪千户拖家带子去江西赴任,一直没有回来,汪大夏就干脆和魏采薇一起过节。 三年前,魏采薇亲手烤制的月饼成了铁饼之后,她就放弃了厨艺,摆上尚青岚赐的宫廷月饼。 两人刚刚碰杯,大门就被拍的震天响。 是裕王府的掌事太监李芳。李芳急的满头汗,说道:“魏大夫,李选侍在中秋宴上见红,要生了。” 李九宝要生下未来的皇帝,魏采薇赶紧背上药箱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轴一拉就是两年半,到了三年之约啦 第182章 牵线 李九宝这两年经过魏采薇的悉心调养, 治愈了宫寒之症,在去年腊月时,李九宝癸水未至, 魏采薇过去摸出了喜脉。 裕王府好几年都没有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了, 裕王和裕王妃都盯着李九宝的肚子, 希望她能一举得子, 这样皇家主脉就有人承嗣了。 裕王府, 李九宝气色红润, 躺在床上,裕王妃这个治家好手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还在各个门上挂上了弓箭, 迎接新生命。 魏采薇摸了她的肚皮, 看了产道, 说道:“不要着急, 还早,都回去休息。” 由于魏采薇叮嘱李九宝克制饮食,不要吃太多, 经常散步活动,将来好生一些,李九宝除了肚子大了, 胸脯和屁股多了二两rou,并没有发胖,她抱着大肚皮, 说道: “王府的孩子接连夭折,王爷因孩子的葬礼不体面,和皇上多有争执,惹怒了皇上, 如今我快生了,王爷也不敢进宫告诉皇上,我生的这个孩子,怕是要等到坐住了,皇上才知道。” 每一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受到欢迎和祝福,可是生在帝王家,连这个成了奢侈。 魏采薇安慰道:“你不要想太多,这又不是你能管的了的事情,你只安心睡下,明日要生的时候,想睡都睡不着了。这个时候,什么都比不上母子平安。” 快生的孕妇都睡不沉,连翻身都困难,还要一次次从隐隐的疼痛中醒来,到了次日中午一阵阵抽疼得频繁起来,魏采薇还“狠心”的要两个健壮的仆妇扶着李九宝在屋子里走动。 李九宝疼的里衣湿透,魏采薇要她赶紧洗头洗澡,众人看得揪心,若不是裕王妃和李九宝都坚信魏采薇,她这个女医怕是要被赶出去。 到了夜里,李九宝走不动了,魏采薇要她不用克制,敞开了吃,真正的战斗要来了。 刚开始,李九宝还能忍不住不叫,后来哀嚎阵阵,疼得灵魂都被要挤出rou/体。 魏采薇为她擦汗,安慰她:“第一胎不好生,都是这样的,第二胎,第三胎就好了。” 嘴上这么说,魏采薇上辈子没有做母亲的经验,她也不知道啊,看着李九宝在产床上挣扎,她不禁带入了自己,这辈子,她应该能够生下自己的孩子……无论男女,孩子可以长的像汪大夏,性格就不要了吧。熊孩子想想就头疼。 过了子夜,明月当照,一声啼哭划破了夜空。 裕王府迎来了一个男婴。 裕王一直在祠堂里,对着妻儿们的牌位祈祷,听到这个好消息,他先是高兴,而后惶恐,接连失二子一女的悲痛笼罩在心头,只是看了几眼,就要奶娘把儿子抱下去。 刚出生的婴儿无论男女都长的差不多,裕王一看到儿子,脑子就出现夭折的儿女们,万般酸楚涌上心头。 他面上淡漠,内心一直默默祈祷:这个孩子一定要站住啊,我不能又失去一次。 裕王妃说道:“李选侍诞下皇孙,绵延皇嗣有功,该给她提一提位份了。” 裕王想着死去的儿女们的遭遇,说道:“要提位份,就得告诉宗人府李选侍生育皇嗣一事,宗人府定会报给皇上,再行册封,到时候皇室朝廷都知道了,朝廷一些大臣必定以本王已经有了子嗣,又提出立国本一事,可是皇上一直以二龙不得相见为由,不肯立储君,朝臣必定又有人直谏,皇上必定震怒,朝廷动荡,皇上最后还是会迁怒于我,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会驳回。” “我以前的儿女们,因皇上不喜,我几次按照祖规给他们请封郡王和郡主,宗人府看皇上的眼色,最后都不了了之,迟迟得不到册封,都是因我这个不受宠的父亲连累了孩子。” 嘉靖三十四年十月,裕王的第一个儿子,也是嘉靖帝第一个孙子出世,朝廷上下,弹冠相庆,一派喜气,礼部按照规矩,请告于太庙、郊庙、社稷、文武百官穿着吉服朝贺,并昭告天下。 但是嘉靖帝驳回了礼部的请求,说不必告太庙,不必昭告天下,不要百官朝贺,去奉先殿和极宝殿告诉祖宗们即可。 后来,裕王又得了个儿子,有个伺候过裕王母妃杜康妃的老宫女斗胆向嘉靖帝贺喜,说皇室又添新丁。 嘉靖帝不仅不喜,还大怒,训斥宫女无礼,宫女吓得双腿打颤,幸亏那时候嘉靖帝停止服用“红丸”那种烈性丹药,不再发疯打骂宫人了,否则老宫女怕是要命丧当场。 此事过后,皇嗣成了禁忌,宫中无人敢提裕王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