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汪大夏打断道:“我已经不是那个好吃懒做、只等着继承家里千户爵位的纨绔了。我已经封为百户,脚踏实地的升官走仕途过日子,我努力攒钱,一应开销全部找各种由头要陆统领签字报销,月俸一分都没动,全攒起来了。我是年轻,但不幼稚了,京城十四岁就成亲甚至当爹的男子有的是,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点头?你给个准话,我照着去做便是。” 第一次表白被拒绝后,汪大夏自我反省,觉得魏采薇拒绝他是有理由的,是啊,她凭什么答应我。 图我年轻小?图我赚得少? 既然如此,我就改嘛。 汪大夏从混吃混喝继承爵位变成努力升官发财,连瞎子都能看出他的转变。 尤其是升了百户之后,汪大夏自觉是个可以养活小家庭的大男子汉了。 所谓饱暖思老婆,升官发财的汪大夏很快开始第二次的告白,而且这一次,他更加“咄咄逼人”,根本不给魏采薇拒绝的机会。 你可以说不行,但是你得告诉我到底怎么做,你会说行,总有一天你会说行。汪大夏志在必得。 男大十四变,汪大夏成长太快了,还化被动为主动,令魏采薇难以招架。 “你很好。”魏采薇说道:“你这样下去,将来必成大器。我拒绝你,不是你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无关。” 汪大夏急道:”你有什么问题?我未婚,你未嫁,两情相悦,明媒正娶。你是个假寡妇,家里的亡夫的牌位就是个摆设,无所谓要守三年孝期,为什么不能嫁给我?” 汪大夏一直坚定的认为魏采薇是喜欢他的,哪怕第一次表白拒绝他,她也喜欢他,甚至不舍性命的救他,只是嫌他年纪小,还不到成亲的时候。 汪大夏就是这么自信。 这下把魏采薇逼到角落里了,面对汪大夏炽热深情的眼神,和上一世相比,还多了一份天真清澈,没有一丝阴霾,就像秋天湛蓝的天空,这是她努力守护,也为之沉醉的东西。 她无法看着这样的眼睛,对他说出类似“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这种违心之词。 她不忍伤害他一丝一毫。她奇迹重生,就是为了保护他不受上一世的苦难和折磨。 但是,浑然不觉自己和全家都逃过一场大劫的汪大夏却陷入了感情的折磨,他爱而不得,而给他带来爱而不得的痛苦的人正是她自己。 魏采薇左右为难,只得说道:“我有心结(你还太小),只能自己慢慢打开(等你长大),任何人都帮不我(不能拔苗助长)。你现在就很好了,无需改变什么,不要再从你自己身上找问题。” 汪大夏说道:“可是你一直拒绝我,如果不能娶你,我改变有何用?我还不如回到过去,当一个好吃懒做、无忧无虑的纨绔,轻松自在。” 这是大实话,为了娶魏采薇,汪大夏才心甘情愿的走出纨绔的舒适区,不再混日子,开始钻研升官发财、仕途经济、追求上进,他往上爬的很辛苦,出生入死,甚至还被迫出卖色相,累并快乐着,因为这样日子有个盼头,他离娶魏采薇又进了一步。 这下把魏采薇逼得毫无退路可走了,别看她嘴上嫌弃,面上淡淡的,心中却一直在克制自己。汪大夏就是她掌心的宝贝,吹不得,碰不得,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万一再拒绝他,他走了极端,重回过去北城四害的样子,破罐子破摔怎么办? 何况,他本处在容易走极端的年龄,上辈子就悲愤之下挥刀自宫了。 不管怎样,今天得给他一个交代。 魏采薇说道:“三年,你给我三年时间解决问题。三年之后,如果你的心意没有改变,无论外人如何议论、嘲笑,我都会嫁给你。” 就像上一世,我和你结为对食夫妻一样,嫁给一个死太监,终身都有人在背后耻笑、讥讽、指指点点,但那又如何?我们两个一世恩爱,甜了一辈子,才不理会外人如何说。 在锦衣卫摸爬滚打三年,汪大夏应该能够长成一个男人了。上辈子,汪大夏也是长到十七岁才吃上她的软饭。 汪大夏:“三年?” 魏采薇:“三年。” 汪大夏狂喜万分,乐颠颠的去翻黄历,“今天是八月二十三,三年后的今天,我就可以带媒人上门?” 魏采薇点头,说道:“如果你还没有改变心意的话。你敢娶,我就敢嫁。” 汪大夏还是不敢相信:“三年之后,我只要提亲,你就答应?万一我像我爹一样被政敌算计,削职为民;或者和白莲教打斗,缺胳膊瘸腿,或者干脆死——” 魏采薇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别胡说八道,自己咒自己,你会好好的。我既然许下诺言,定会信守承诺。无论你遭遇什么,我都会等你。即使遇到最坏的状况——我家里那块灵牌擦一擦还能接着用。” 亡夫汪二郎之灵位。一直都是你啊。 还能这样用?被捂住嘴的汪大夏不能说话,只能点头。 魏采薇一直都是爽利果断的性格,说话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可是汪大夏没有想到魏采薇会如此笃定的定下三年之约,那句“我家里那块灵牌擦一擦还能接着用”看似是一句话玩笑话,可是他明白这句话比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誓言更加决绝! 魏采薇放开手,“还有,这三年里,你必须对我以礼相待,发之于情,止乎于礼,可不能像今天早上这样把我拖到床上动手动脚了。” 魏采薇的誓言来的太快,汪大夏都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他咬了咬自己的手臂,很疼,然后像苍蝇似的搓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走冻,最后,在书桌旁边停下,铺开纸笔,添水磨墨,说道: “口说无凭,你得立个字据,写个婚书,三年后的今天,我就拿着婚书上门提亲,你可不能再拒绝我了。” 为了让汪大夏在这三年安心搞事业,不要走极端,魏采薇提笔写了婚书: “今日与汪大夏定下三年白头之约,一朝缔约,永结良缘,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此证。魏采薇,嘉靖三十九年,八月二十日。”(注1) 魏采薇轻轻吹干笔墨,递给汪大夏,“现在放心了吧。” 汪大夏得寸进尺,说道:“你得按个手印。” 魏采薇心道,我就是平时太惯着你了!心下有些小恼,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寻找红色印泥,这是保定府衙门的驿馆,房间没有印泥,魏采薇就拿出红色唇脂,往手指上沾了沾,正欲往婚书上按手指印,想起了什么,在半空停住了。 汪大夏飞到云端的心猛地坠落,“怎么不按了?你反悔了?” 魏采薇将食指上的胭脂涂在嘴唇上,然后啾的一声亲在婚书上,留下一个完整的红色唇印。 上一世和汪大夏没羞没臊当一对对食夫妻,七情六欲,纵情声色,没有天然工具就创造工具的各种床笫之欢。这一世和尚且稚嫩的汪大夏谈起纯纯之爱,积累了两世的爱情,魏采薇在情/趣上的功力只增不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迟了,送甜甜的一章以及100个红包安慰一下久等的各位。 注1:改自民国的婚书“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第100章 小秘密 “给, 现在满意了吗?” 魏采薇将婚书递给汪大夏。 汪大夏拿着婚书,愣愣的看着红唇印,目光发直, 如梦似幻, 不, 现实发生的一切比他以往任何一个春/梦都要香/艳。 看着汪大夏这幅没见过世面的呆样, 魏采薇暗暗摇头:上一世她和汪大夏可会玩了, 两人玩疯了的时候, 汪大夏还曾经在嘴唇涂上她的胭脂,就像盖章似的, 在她全身都盖了一遍, 连脚趾头上都有唇印。 而且, 还撒娇不准她洗澡, 还数了唇印的数目, 说明天晚上还要数一遍,若少一个,他可不依的。 次日, 她只洗去手脸脖子三个地方的唇印,穿上女官官袍,头戴六翅乌纱帽, 去寿春宫服侍尚寿妃去了——宫里有权势的对食夫妻在宫外都有住所,在宫里当差,不当值就出宫在家里, 和普通官员的府邸一样。 刚好那天尚寿妃心血来潮,要出宫去昌平行宫里泡温泉,她随侍左右,尚寿妃下了温泉, 非要拖着魏采薇一起泡,魏采薇全身都是红唇印,脱了就露馅了,执意不肯。 尚寿妃小孩子性情,乘她不备,将她拖下水,她一泡进去,淡红的颜色就从衣服里流出来,把尚寿妃吓坏了,“哎呀,对不起,早知你来癸水我就不逗你玩了。” 魏采薇见她受了惊吓,只得附耳解释原因,把尚寿妃乐得大笑不止,还给她出馊主意,“……汪公公回去检查不要紧,我帮你亲回去,反正唇印都长差不多。他又不知道是他亲的,还是我亲的。” 这话说的,饶是脸皮厚如魏采薇也不禁脸红,“胡闹,若皇上知道寿妃娘娘亲了我,我们夫妻俩岂不是要被逐出宫廷。” 尚寿妃大笑,“你想得美呐,我只亲你自己亲不到的地方,剩下的地方你自己亲,反正看不出来。” 魏采薇坚决不肯——她都亲不到的地方尚寿妃更不能亲了好吗! 此事便罢了。 不过,泡完温泉没几日,她早上进宫服侍,昨晚侍寝的尚寿妃刚刚醒来,慵懒的躺在床上,叫她过去,她不知何事,尚寿妃掀开被子,露出一截锁骨,但见如玉般的肌肤上盖着一个篆刻的红印,“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玄真君”。 这是嘉靖帝自封的道号。 尚寿妃低声道:“昨晚陛下高兴极了,拿着章盖得我全身都是。陪皇上玩耍要花些心思,我就是从你身上得来的灵感。以后你和汪公公再用怎么新玩法,你告诉我呀,不准藏私,自己动脑筋琢磨太累了,我就照抄你们的……” 魏采薇和尚寿妃在一起,犹如小姐妹一样,经常交换一些私密的事情,老皇帝和汪公公都不知道。 如今,这个被后来被称为“妖妃”的宠妃尚氏还在保定府衙门待选呢。 魏采薇写了婚书就出去忙着找未来的靠山尚氏了,留下抱着婚书傻笑的汪大夏。 等汪大夏回过神来,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贼心顿起,对着嫣红的唇印吻过去,只隔着一张纸的距离时,停了。 不行,对着唇印吻的话,胭脂粘在他的唇上,唇印会越来越淡的,多亲几次就没有了。 不过,这难不倒小机灵鬼汪大夏,他将婚书反过来,对着唇印的背面啾的一声亲过去。 四舍五入就算是接吻了!而且无论怎么亲、亲几次,都不会影响婚书正面的唇印。 真是一个无比美妙的清晨呢。 魏采薇安抚好了未来小丈夫,就立刻忙事业,去了秀女初选的房间。 第一轮就是验身,淘汰掉五官不协调的、牙齿发黄不整齐的、太胖的、太瘦的、身体有明显疤痕的、皮肤粗糙的、胎记明显或者过大、体态不匀称的、身有异指或者附耳的、罗圈腿的、头发枯黄看起来孱弱的,还要凑过去闻身体,有无狐臭等异味,甚至还用尺量身体各部位,记录在册。 第一轮过后,就淘汰了一半的姑娘,司礼监小火者给每个淘汰的姑娘们发放了一些布头,还给了路费,命家人将她们领走,不会让姑娘们白跑一趟。 剩下一半的姑娘们,谈不上大美女,但一个个相貌端正,体态匀称,站在一起时,也有眼花缭乱之感。 接下来,就是魏采薇领着十个保定府本地稳婆来验证她们是否是处女了。 屋里并排摆着十张交椅,交椅的扶手是两根伸出去的木棍,稳婆要求姑娘们脱了裤子,躺在交椅上,双腿打开,加在扶手的两根木棍上,方便坐在小杌子上的稳婆看处女/膜是否完整。 都是十二到十六岁未婚羞涩的少女,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脱裤,还要把双腿高高架起来,露出女人最私密之处,一个个羞涩扭捏不已,你推我,我退你,都不敢过去脱裤躺下。 但尚氏例外,她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第一个主动进去,解开裤腰带,将裤子一脱,没羞没臊的往交椅上一躺,光洁匀称的双腿往扶手棍子上一撩,还催促稳婆,“快点吧,都到了吃中饭的时候,还有一关要过。我饿了,赶着去吃饭,再拖下去,菜都凉了。” 这下把稳婆都逗笑了,“姑娘真是随遇而安的人,一看就是有福的,将来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啊,不要着急。” 尚氏躺在交椅上笑道,“饭要一碗一碗的吃,上顿吃不到下顿的饭,今天又吃不到明天的饭,我可不管未来什么山珍海味,下一顿能吃饱吃好就行。” “姑娘真是想的开。”稳婆一边说,一边在手指上戴上一截洗净晒干的羊肠,扒开附身验看,“会有一些不适,姑娘忍一忍。” 因尚氏开了头,姑娘们心想反正也要过这一关,也纷纷横下心来,效仿尚氏脱了裤子,躺在交椅上任由稳婆查看贞洁。 稳婆用戴着羊肠的手指扒开细看,对负责记录的魏采薇说道:“半月形,完整。” 魏采薇走笔如飞,心想果然是未来的宠妃,从开始选秀就与众不同了,这乐天傻乐、活在当下、无忧无虑的性格,对多疑阴戾、孤独寂寞冷的老皇帝而言就是一抹阳光。 尚氏从交椅上起来穿裤子,稳婆将羊肠脱下丢弃在桶里,戴上新羊肠,叫道:“下一个。” 这时另一个稳婆验看其他秀女结果也出来,“我没有看到,她并非处子之身。” 姑娘吓得架在扶手木棍上的双腿都哆嗦起来了,“不可能!你胡说八道,我一直守在深闺,不见外男。” 涉及女子清誉,魏采薇放下笔,戴上羊肠,亲自查验,的确没有。 姑娘留下两行清泪,觉得人生都要毁了,魏采薇说道:“你别着急,有些女子天生就没有,并不是表示你不清白,我有个法子,你来试一下。” 魏采薇命人抬进来一个马桶,马桶地下铺着干燥细腻的香灰。 魏采薇命光着下半身的姑娘坐在马桶上,拿出一个鼻烟壶,让姑娘深吸一口鼻烟,姑娘只觉得一股酸辣气冲鼻腔里,把浑身的七窍都打通了,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喷嚏,连鼻涕口水都喷出来了。 魏采薇要姑娘站起来,查看桶底的香灰,说道:“若是已经越规行男女之事,上气泄,下气已泄,桶底的香灰必然会被下气吹动。若香灰纹丝不动,她就必然还是完璧之身。你们看,香灰不动,她是清白的。”(注1) 姑娘听了,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