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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飞驰在偌大的城主宫上方,身形轻若无物,落足借力时声音极微,如羽毛飘落。数息后,霍唯在城主宫正殿的后花园处落了脚。 离得近了,穆清嘉也生出某种直觉,笃信道:“就在这里。” 他四下望去,只见院外灯火通明有重兵把守,园内却空无一人,只在墙边徘徊着两个刀斧傀儡。 高耸的宫墙遮蔽了月光,园中花木埋伏在幽暗之中,虎视眈眈。 “就在我们的脚底,入口另有它处。”霍唯意味深长地看着穆清嘉,“直上直下是最快的。” 然后,他扬了扬手腕。 “依你。”穆清嘉再次解开和释镯,又道:“不过,万一那城主就在里面怎么办?” “那就顺便为民除害。”霍唯随意道,“恶人死一个是一个,线索断了还能再续。” 言罢,他右臂燃起金焰,故技重施,花木土石重蹈覆辙,豁开一个足有二三十尺深的深洞。园内安静如昔,除却略微提升的热度外,没有任何显著的变化。 大概城主也想不到有人会绕开机关重重的入口,而选择最难以实现、却也最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定位,给密室开天窗。 未等余温散去,霍唯便顺着洞口跳入地底。穆清嘉进去后凭空画符,洞口周围的花草迅速生长,遮掩住了这个豁口。 那片普通花草定然无法承受成年人重量,穆清嘉心道不要有什么人失足掉下来才好,不然他们也太倒霉了。 地底是一座书房密室,书架、多宝阁、书案并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密密叠叠的螺钿木柜从脚底垒到房顶,皆紧紧闭合着。 房间的南面有一扇不知通往何处的青铜门,整间屋子收拾得整洁干净,只浅浅留有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霍唯的目光停留在多宝阁中放置的一只狭长的乌木匣上,然后缓缓抽离视线,落向它处。 那匣子里盛着的就是冥蝶剑。 他没有去触碰,城主此人谨小慎微,随意触碰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另一边,穆清嘉已经蹲下|身体,开始仔细观察木柜上镶嵌的螺钿纹路了。 螺钿器一般是以蚌蛤刻成梅花、秋叶一类,因其反面有五彩光泽而饰于漆器。然而此间的螺钿,则被雕作细密繁复的符文阵法,嵌于木柜之上。 “有符文么?”他问道。 “有。”霍唯道,“连绵不绝。” 穆清嘉的灵眸能勉强辨出凹凸不平,美中不足的是只能看个大概,对这种细密精致的纹路无可奈何。 他思索片刻,一一点出九个关窍,头也不抬道:“画给我看——就用之前我在空气中写字的方法。” “灵气无法在空中保留太久。”霍唯斟酌道,“这符文规模很庞大,难以记全。” “这点记忆力我还是有的。”穆清嘉抬头自嘲道,“想当年偷看师尊的□□而过目不忘,靠的全是这幅脑子。” 霍唯不再多言,一行金色的拓本逐渐在符文的上空显现。 那纹路繁复庞杂,深浅不匀,粗细不均,凡人多看几眼便会头晕目眩,穆清嘉的神情却似观览话本般轻松。 他全神贯注时眉眼微弯,唇角总会不自觉留有一丝微笑,是天生天养的笑唇。 那笑意似有若无,沉静、专注,给人以温柔的感觉,唇角的弧度随着心绪起伏调皮地翘起又落下,灵动天然。 每当他读完霍唯拓印出的一处关窍,都因若有所获而笑意愈盛。笑者无心观者有意,霍唯指尖动作略缓,生起一种那是为自己而笑的错觉。 穆清嘉的观察也随之减缓,他带着笑意催道:“消极怠工可是要打屁屁的。” 霍唯不知想起了什么,眉角抽搐,接着拓印起来。 拓本绘出后便逐渐暗淡,五息之后,彻底消失。 “桌案、书架、多宝阁和木柜,还有入口那面墙,全部相连形成一把锁,九重锁。若有人暴力破除,便会自爆,将里面的东西炸得一干二净。” 穆清嘉笑意盈然道,“幸亏此人没有将锁延伸到房顶,否则我们方才进来的一刻,整间密室都会灰飞烟灭。” 他兴致高昂,若是睁开眼睛,想必也是神采奕奕的。 然后,他又遗憾道:“这城主的符术境界如此之高,若不是他害人性命,结交一番,倒是件美事。” “你明白就好。”霍唯无情道。 穆清嘉兴头正足,不设防地冲师弟展颜一笑。 “师弟,我要拆这九重锁。”他快活道,“如若成功,咱们就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得到想要的。如若失败,就一起炸到天上去。怎样?” 霍唯勾唇:“上天仙游也是件妙事。”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穆清嘉摩拳擦掌。 解阵法需要的是逆向推导思维,解锁者如同站在万亿枝丫的顶端,寻找一个方向,并依据此从无数种可能中选择正确的分支,不断推导,追本溯源,直到寻找到树根。 造锁难,解锁却更难上数倍。因为造锁只需了解自己,而解锁,则是要揣摩他人的心理,从而得出开锁的方向。 相比之前的傀儡术,这里的锁又是另一种风格,完整而谨慎,穆清嘉直觉这才是出自城主的手笔。 时间在静谧中一点一滴地流逝,夜色深处躁动难安。 半个时辰过去,正在静坐的霍唯忽然耳尖一动,睁开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