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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听不懂。 他低声苦笑:“你看,他这么干脆,不回头,不要你……也不要我。” * 洛洲在大陆西南边缘,靠海,离北原蹇洲远,离东偏南方向的季洲也远,与桓洲山林相连,山林渐淡之地,是一弯新月海湾。 因此这一洲也相对独立。 日子过得很快,四个月的时候,江随澜的肚子渐渐大了,衣服已经不能完全遮盖住了。他心里也有点奇怪,旁的女子怀孕,好像没有四个月就肚子这么大的,都是到六七个月了,才会这么明显。 想来想去,大约是血脉不完全是人的缘故吧。 洛洲与魔渊虽是两个极点,但魔气极盛,不输魔渊。之所以这里不怎么出魔修,是因为这儿的魔气只在洛洲特定的几个地方,一来那些地方十分危险,二来那些地方的魔气太浓,浓到不适宜人吸收修炼的地步。 齐牙城外的岷山,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江随澜岷山脚下搭了个屋子住着。 岷山是座怪山,常年被浓雾笼罩,山上没有人烟,没有动物,只有怪物。那些怪物未开灵智,但人只要进了其中,就是有去无回,会被吞噬殆尽。 不过虽离城近,但那雾如同一层屏障,保证怪物只在山上雾内活动,只要不进山,就不会遇险。 对旁人来说的必死之地,对于江随澜来说,因有魔龙跟随在侧,犹如无人之境。 魔龙刚开始与江随澜交流时,还磕磕绊绊,应是不常说话的缘故。时间久了,也说得越来越顺畅。它是不爱说话的,江随澜能感觉到。但是仿佛心有灵犀,每次江随澜需要有那么一个人陪他说说话的时候,魔龙就会适时开口。 修炼这事,魔龙也给了他许多指点。 魔龙也是化境,虽非人,但化境不是出生就有,而是修炼上去的。 单说如何突破迷境,他便告诉江随澜,除了要吸收足够的魔气,充盈丹田,打磨内丹之外,还要在思想上有所突破。 何为爱? 江随澜要想清楚这个问题。不必想对于天下众生来说,爱是什么,只要想,对于他来说,爱是什么。 打坐修炼时,魔龙就蜷在他周身,为他护法。 魔气擦过它的鳞片涌向江随澜时,会淡一些,叫江随澜吸收转化起来不那么难受。 一边吸收魔气,江随澜一边放空,脑中萦绕着这个他自己提出来的问题,从宋从渡想到宝宝,从云片糕想到殷淮梦,从书楼想到雁歧山。怎么想都没有解。 一个周天循环完毕,江随澜睁开眼,与魔龙的竖瞳对上。他喃喃道:“我想不明白。” 他的眼眶微微一红,垂下眼睑,望着岷山上苍灰色的草,低声说:“我不可能修得到无境。生下孩子,我自己死是不要紧的,但我不想师尊也为此而死。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他的孩子。” 那天他当着两人的面,驳了狂扬,说孩子不是狂扬的。 只是想到师尊一无所知,可能会因这个孩子而死,到死还要以为这孩子是狂扬的,他就觉得难过。 想和师尊坦白,又开不了口。 仿佛是要挟的意味。这是你的孩子,你便要对我好之类。 或者是更怕,因为这是他的孩子,他便对他好。 想想,江随澜会觉得自己矫情,非要纯粹的、无疑的爱。他曾浸泡在那样的爱里,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若谎言没被拆穿,他会幸福地死去——反正那时他才初境,寿数到了头。 可偏偏那美好幸福如泡沫,一戳就碎了。 人一旦发现过往的完美是假象,便很难再相信完美真的存在。 酒楼长廊,殷淮梦对他剖白心迹那一刹,江随澜是动摇了的。只是始终没办法确信。是真的心悦吗?是真的爱吗?是他又错会了意思吗? 魔龙的爪子轻轻搭在他肩头,龙头在江随澜脸上蹭了一下。 “不要难过,我带你腾云吧。” 江随澜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现已知道,魔龙只会这一招。不舒服了,难过了,心情不好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腾云来解决。 他抬手抚过魔龙粗粝的爪子,心中突然生了疑问,便问出来:“你会化人形吗?” 魔龙僵了僵,爪子收回去了,又乖又拘谨,点了点头,那声音在江随澜脑中,显出几分紧张和赧然:“会。不好看。” “我想看,可以吗?” 沉默片刻,眼前的黑龙周身凝聚了如有实质的魔气,整条龙都被包裹在其中,良久,魔气逐渐散开,露出一个人影。 江随澜认认真真看他。 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一头漆黑中编织着银色的长发,垂到腰际,散乱着。他垂着头,没有动。 “干嘛不看我?”江随澜笑道。 魔龙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瞳孔一如龙身时猩红,从前胸、脖颈到脸颊都满是龙鳞样的花纹。他又沉默地伸出手给江随澜看,那双手比平常男人的手还要大三分,骨节粗大,皮肤粗粝,苍黄色,伸不直,乍一看还是爪子的样子。放在人身上,的确违和。 “谁说过不好看吗?”江随澜温柔地牵他的手。 魔龙说:“狂扬。还有很多其他的……魔修。” “不要听他们的,我觉得很好。” 魔龙点了点头,身体没有方才那么紧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