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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觉得高兴。铠役军的队长就是这种资质,不服从不执行,就算人再多有什么用。难怪说——”方征故意斜眼,“慈不掌兵,女人在这个位置上,下属果然会不听话。” 其实方征内心深处是没有成见的,索兰的素质是在万人中也稀罕的。至于其他女子,他没见过面的早逝养母就是部队里的。祖姜那群彪悍的女人也把各个军团管理得好。上古时代更不缺伟岸高贵的女子。他只是又在激将而已。 索兰一听他只是在嘲讽,又一鞭抽过去。她不愿被火上浇油,虽然心态已经炸得很厉害,“违令都有惩罚!这些人从前都很听话,这次实在——”她骂到一半话音忽然顿住,后知后觉咂摸出一点不对劲的味道,她狐疑地揣测,瞥见方征一副老神在在,似笑非笑,她低沉问,“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我倒是说完了,但我觉得有人没把话说完。” 索兰顺着他的目光,观察到那个佰队长欲言又止,立刻盯住:“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没关系,大胆汇报。” 那个佰队长有些心惊rou跳地盯着方征,又转过头去。他没有看到站在后排的路十五表情也十分畏惧——方征一定又知道了什么隐秘吧?总觉得要出大事。 “仟队长都传达了您的命令,不出城拦那个连子锋的。但晚间他们和寿麻屯长商量后,又决定带兵出城了。”佰队长低声道。 这下索兰的怀疑也被证实,“商量了什么?你在场吗?” “我在。”那佰队长似乎有些为难,“寿麻屯长没有劝队长们出城,他只是宽慰他们不要担心,说高墙会保护大家的。寿麻屯长或许并不是……”但听在几个仟长耳朵里自然很不是滋味,但硬要说人家就是居心叵测刺激,又缺了点道理,或许就是单纯在安抚紧张情绪?是那几个仟队长自己小心眼想多了,觉得是在讽刺他们没能力,非要靠高墙来保护,才气不过出城。错的还是他们自己,不能怪屯长。 方征冷眼旁观,要看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听其言还要观其行。漂亮话谁都会说,言语可以修饰得毫无错处。这种时候,就要看做的事了。 寿麻是怎样的人。在一年之内能执行夏渚前国君太康残暴的政令,修葺完成九仞高墙,雍界只有三万人,加上附近村庄里顶多四五万人,这种工程量必须有很高的执行力。如果不掌兵到底是怎么做的?绝不是靠他说话好听。方征深知在这个时代,要么掌握物资,要么掌握武力,否则不可能管理民众。这里又不像方征的青龙岭,他用后世的农育知识教那些人栽种更高产量的作物,让他们依靠不同的分工以提高效率。更重要的是方征自己也掌握着强大武力,那些人才愿意听从方征的指令。就这样,青龙岭都有武士不愿意重复枯燥的训练,需要方征用另外的方式去遴选激励。 这个寿麻一定有某种控制民众的手段。虽然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但方征觉得,以夏渚这种地方军权与治辖权分开的制度来看,除掉军队高官,对于想拢权的地方大臣来说,是个好结果。这样就可以借机把自己的人渗透到军队体系中。 果然下一瞬间索兰勃然大怒,神色随即又变得复杂凝重,她似在思考极为犯难的事,最终却只是绷紧了表情,冷道:“先进城。交代好了再去半边山。相柳是一定要杀的。但我的人不能白死。” 方征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屯”卦的第二片白雾,在自己挑唆之后浮现在那佰伍长头顶。它半悬在空中,指向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在雍界城中央有个集会广场,数量众多的铠役武士聚集于此迎接他们统领进城。整齐又森严的队伍前端分开一条道,索兰押着方征走在前面,尽头则是笑眯眯来迎接的白胖屯长寿麻。佰队长低声附耳对索兰背后的几个武士说了什么,看不到他的表情,包括路十五在内的几个武士心腹露出了警惕神色,四下散开,似在寻找或防卫什么。那个佰队长则代替他们站到了索兰身后。 事情如方征启示中所见的那样,发生了。 城门口来迎接铠役武士的是屯郡的纪录官,他叫成调,瘦瘦小小的,负责替屯长记下每日事务,算是寿麻的心腹之一。 雍界城的高墙内,街道上看不到多少民众,或许是武士的兵戈响动让他们害怕。偶尔路边有几人匆匆而过,方征注意到神色都很愁苦,身体看上去也不好。 恰好这时候纪录官成调正朝索兰奉着谀词:“大人,您这样年轻就掌管铠役,未来定是四境最伟大的统领了。寿麻长官说,要好好的安排迎接您到来——” “那么,情况如何?”索兰问。 “我们雍界的韶舞团虽然比不上阳纶,但屯长新配出一种药,让舞者身躯变软,好看得紧——” 方征忍不住“嗤”地笑出来。 “我问的是相柳!”索兰一鞭子抽他嘴上,气得五脏俱焚,“它就在外面大江对面!脑袋钻出来天天吐虫子,死了多少人不知道吗!不知道我就把他拖过去塞进那玩意嘴里!” 成调捂着火辣辣破皮的嘴角,惶恐道:“是!统领放心!没有……城中没有死人的!大家都在城墙保护之下……相柳,进不来的——” 方征这回都不遮掩了,边笑边咳得更厉害。 索兰几乎气昏过去,难以置信:“城中没有死人???我的属下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