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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报啊。等了仨月总算等来了这个玩意儿,管他是个什么东西呢,先报给祁将军再说!” 不久,祁明大踏步走了去,大声道:“人在何处?” 一将士忙指了指,“那!” 段干卓已缓了过来,歪着身子瘫坐在地上,冲他咧了半只嘴角,沙哑道:“祁明。” 待看清那人的样子,祁明心脏狠狠一抽,忙蹲了过去,“快拿水来!段干……你是段干先生?” 段干卓忙点了下头,怕他不信,想了想又道:“北金。” 祁明张大了嘴,手也僵住了。“北金”是诛驭门一次行动的暗号,正是在那次行动中祁明失了手,多亏段干卓亲自来营救才脱了险…… 祁明万料不到再见他竟是这番样子,又想到当初自己初入诛驭门时便多受他照拂,他对自己也有救命之恩,后来自己竟还背叛他,将他抓进毒窟……想来这些往事祁明心中酸涩,不由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才道:“先生受苦了……我这就去告知大将军。” 祁明又缓了缓才起身,“好好照顾着!出一点差错仔细你们的小命!”说罢又看了他一眼才快步往湛渊营帐跑去。 第46章 湛渊抚着额头望着案牍上的图纸愣神,再不出半月鞑子便能过潼关了,若他们过了那处中原再无易守难攻的关隘,到时候就算是把大半江山白白的送给了他们。湛渊急躁的拿拳头敲了敲脑仁,他不仅是拿辰司杀的尸首相要挟,更是拿整个大阮王朝相要挟,就算这样,他仍是不来吗?他恨自己已经到这份上了?湛渊不怕丢了半个江山,那与他无关,他只是怕他身上的蛊毒耽误不起…… “来人!”湛渊烦躁的叫了一声,却不见人应,正待发火,却见祁明急匆匆走了进来,不及施礼便道:“大将军,人……大概是来了。” 湛渊身子一颤,戾气顿消,慢慢睁大了眼,喃喃道:“来了?好。好。好……什么叫‘大概’?” “属下认不出他来了,他自称是段干先生,而且还能叫出之前诛驭门的一次行动暗号来,属下猜测应该是他。” 湛渊缓缓起身,又坐下咬了两口拳头,心里的喜悦难以复加,却又带了一丝疑惑,“你跟过他,为何会认不出他?” 一想到他那副样子,祁明都心怕又心酸,哪里敢跟他明说?只吞吐道:“段干先生大概是蛊毒发作了,容貌……容貌与往常不同了,但大将军肯定能认出来。” 湛渊也顾不得这许多,想他只要来了便有救了,剩余的算不得什么,急匆匆便要跑去,跑了两步想起什么,住了步子。 “你先去,派人好生照看着他,千万别让他再逃了!” 见他领命而去,湛渊强耐下心中的急迫,转身进寝帐换了一身干净常服,又洗脸刮胡,手一重,不小心在脸上刮出一道血痕来。好容易收拾完毕,湛渊却看着镜中人额间的白发愣了神,自己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生了这么些白发?是何时生的?来不及细想,湛渊复又解了发带重新束发,却无论如何也遮不干净。看到旁边的笔墨,湛渊心中一喜,忙拿过来往头上涂了几笔,这才满意。 湛渊远远看到将士密密麻麻的围了个圈。见他过来,忙都闪了给他让路。湛渊看到那人坐在地上,故意放慢了步子,平息了呼吸,大踏步向他走来。湛渊知道,他必是恨自己的,肯定不愿日后留在自己身边,拿辰司杀的尸首逼迫他留下是最好的法子,因而自己越装作不在乎他便越有跟他谈判的条件。可是走到还剩五步远,湛渊走不动了。他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也明白了为何连他的老部下也认不出他来。段干卓右眼已经烂没了,右眼眶只剩一个黑咕隆咚的大洞,可以一眼看到里面的筋脉血rou;左边的嘴唇也没了,露着半嘴牙齿和半脸颧骨,舌头也只剩了半条;脸上剩下的皮rou也都乌黑,偶有发白处是有蛆虫在里面翻滚,乍一看就是从坟里爬出来的活死人。湛渊毫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弓下身,觉得此刻有无数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让自己透不过气来。自己无数次想他究竟怎样,也梦到过他,可从未想过他会变成现今这幅样子,他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那人冲他微探着头,使劲眯缝着还未腐烂的左眼,似乎终于认出了他,咧了半张嘴欢快的朝自己挥了下白骨斑驳的手。 湛渊喉头哽了一下,无论如何也抬不起腿来,无助般的向四周看了一眼,却见所有的将士都斜视着那人窃窃私语。 湛渊恍恍惚惚听到一人窃语说“这是鬼!地狱来的恶鬼,吃人的!”湛渊身子一踉跄,差点栽倒在地,觉得冲天的恨意猛升,茫茫然却不知该对何人发泄。又怕吓着他,湛渊缓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吩咐道:“去,搜搜他的身上。医官也去,看看他有没有带什么毒药。” 尽管知他后来又救过自己,但湛渊生性多疑,想起自己对他做过的那些恶事,总觉得他还是十分恨自己的。所以还是不放心,怕自己一时大意着了他的道。倒不是湛渊怕死,他只是觉得二人兜兜转转活到现在不容易,他实在不想死在他的手里,他还想同他一块,再回到桃花谷里过快活日子去。 段干卓似乎没料到自己都这副样子了湛渊还是信不过自己,便无措地看着自己肩上的包袱被那群将士一把夺了去,扔在地上拿刀尖随意翻检,身子也随着他们的拉扯歪来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