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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恪绷紧了唇,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先生对我的好。只是我想问先生,先生的师父之所以对先生严厉是因为对先生有所期盼,希望先生能有一番作为……那先生如此这般对我,难道是说对我半点期盼也没有吗?那先生将我留在身边又是为了什么?若先生只想要一个白白胖胖的徒儿,先生猪圈里的那头猪不是比我好得多?!” 夷希微嗤笑了一声,抬手摸了摸脑门,拿眼审度着他道:“怎么?惦念上我的小花了?别急,刚一个月呢,等到过年就宰了给你吃……只是我没料到我的好徒儿这么有志向,那为师想问问你,你想要什么样的作为?” 元恪从夷希微的眼里看出了一丝试探,思量了一会儿道:“元恪自知身体羸弱,不是学武的料。原本还不自量力的想将来能护段干先生,看来是我自大了,他用不到我……现在我只是希望能学点东西傍身,将来不成为先生的累赘。” “好。”夷希微起身在脸边拍了拍巴掌,掩住了嘴角的苦涩,“是为师想错了,为师自己不求上进还以为你也跟我一样呢。想想也是怪有趣,我这么个顽劣性子没想到倒是收了个勤奋上进的徒儿。真好啊,是为师的福气!唉,我师父就没这么好的福气了……这给人当了师父才晓得当师父的难处,总得想方设法的给他找条出路啊……真不知道我师父究竟是为我费了多少的心。” 元恪皱了皱眉头,“先生什么意思?先生瞒着我什么事吗?” “没有,你比我聪明得多,我又能瞒得住你什么?你想学为师成全你就是了。”夷希微苦笑了一声,“出来吧,我练一遍给你看。” 元恪追出门口,“先生,不必了。元恪无论何时都不想勉强先生。” “不勉强,师父教徒弟天经地义嘛。”夷希微拖长了调子,解下发带又重新将发束高扎紧,向元恪一伸手,“无归剑借我一用。” 元恪毕恭毕敬的递过去。夷希微手刃在剑柄上一压,借元恪手腕一翻,轻一施力,剑锋向上笔直刺向长空。 “瞧着。”夷希微一踢抛起衣袍下摆顺手往腰上一别,脚下两步便已腾身飞跃,脚尖轻止于一桃枝之上,恰于那处背手接住了剑。 元恪待去看时只看到他身影一晃而不见,唯见数道黑色剑影在桃花林间闪过,霎时如狂风起而林动,又似大雨至而花落,树枝簌簌晃动,花瓣随剑风而起,顺剑势而行,竟无一飘落。 元恪正在心中惊叹,忽然听到夷希微铿锵而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我意将其浊!小笼包,天地似此浑浊可否?” 元恪惊而回头,却只感觉到剑锋一挑自己的一缕垂发而过,恍恍惚惚间似看到一个狂而媚的笑,但也未来得及看真切。他感受着脸颊上的那一抹丝凉,不由得转了身子追随着他的身影步伐,眨眼间见夷希微又已在几米开外。 元恪错不开眼,牢牢盯着他,渐渐看出了他的步迹和招式,便知道他是有意放慢了速度好让自己看清。 旁人使剑,往往以剑为利器,夷希微的剑术却似人为剑使,剑狂动时如飞风奔腾而急入山壑,慢时如屋檐雨滴梧桐而温润缱绻,一刺一格都能轻松腾身飞跃承之。 这也本是元恪在剑谱上看不懂的地方,这一快一慢变动极大,根本难以转变,却见夷希微在慢时劲断意不断,势断意相连,剑看似断而势相连,行断而气连,故而浑似天成,绵绵不绝。 元恪心中顿悟,又惊又喜,却又听到夷希微朗声提点道:“看好了,这叫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 语毕只见他剑尖轻轻撩起,剑气似穿堂狂风过,漫天桃花直随剑气所指方向,如飞腾激流般尽数而行! 剑气方向虽不在自己,但元恪还是硬生生被逼退了好几步,只觉桃花迷眼,天地晃动,恍不知身处何地。 稍倾,便看到云卷雨息,万片花瓣落地。 元恪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无归剑铿的一声直直插进自己的脚下,大半个剑身没入土里。 “方才耍的是你不会的地方,你可悟到了什么?”元恪抬眼,看到那人拂了拂衣摆脚踏遍地花瓣而来。 “万物得一以生。”元恪听到自己喃喃道,夷希微的剑法虽也离不开击、刺、格、洗四种基本法,但他却能驰骋剑势而行将之衍化万千,这便是剑道以一生万物的境界了,无怪乎能被世人尊称为一声剑圣。 元恪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心中惶恐不安。 夷希微已行至眼前,闻言心中一悸,还是故作温和道:“人都道剑如其人,不假。这把无归剑和他一样,是世上最无用之物,不适合你,还是暂时交由为师保管吧。” 元恪笑了笑,低头掩住了眼里的不甘,“元恪自然听先生的。先生之前还说要给我一把比这个还好的,不知可还算数?” 夷希微两指一夹便已轻轻提起了无归剑,背执在身后,“自然算数。阿敏,可看够了?我的剑法比你大师哥如何?” 言敏被叫的一惊,拿着那只大风筝无措地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 方才她还想偷偷看看他的剑术,等到他跟大师哥比试时可以给大师哥提个醒,可是自他凌空而起时,自己就看惊了。自己看过无数剑法,但还是头一遭看到这种剑如飞风的气势,不知不觉已被他矫若游龙的身姿所吸引,再也记不起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