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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君今夜就帮你破了这个障,来庆祝你们旗开得胜,好不好?” 他哑声道,整个人都倾身压了过来。 手腕倏地被拉直,长灵疼得皱眉,身体轻轻战栗了下,黑暗中,有些茫然的睁大眼,嘴角动了动,然而来不及说什么,便被一股霸道的内息堵住。 简易的军用板床在暗夜里发出沉闷咯吱的声响,一声又一声清脆的铃音在潮热里欢鸣碰撞,暴雨依旧在冲刷着帐顶和四壁,将一切隐秘的动静都吞没在幽寂的山腹深处。 一夜风雨。 ** 长灵在一阵彻骨寒意中醒来。 外面依旧一片浓黑,雨珠依旧噼里啪啦的敲打着帐壁。只有值夜士兵手里的火杖隔着帐门隐隐投射出些许朦胧的光进来。 睁眼一看,帐中火盆果然熄灭了,帐内空空如也,并无第二道气息,昭炎显然已经离开。 长灵手指紧扣住床沿,手背青筋暴起,乌眸茫然盯着帐顶,精神依旧陷在昨夜那种深不见底,绝望而无力的黑暗中,许久缓不过神。 不行,他不能再让这个人如此折磨下去。 时辰尚早。长灵撑着起身,趿着鞋子走到案边点亮灯火,便重新躺回床上,将手脚紧紧蜷缩在一起,蒙上被子,面朝里侧,一面发抖,一面任由自己坠入沉沉的黑暗中。 颈间铃铛又发出一声微弱声响。 长灵皱眉,攥住血铃,迷迷糊糊化出一道封印术,将铃音重新封住,紧绷的神经总算稍稍松懈了一些。 早膳依旧是又冷又硬的干粮。 长灵吃了几口,便让石头用传信花联系棠月。 没多久,棠月便趁着士兵收拾餐具的空当潜了进来。 “少主猜的不错,那十二辆马车里装的并不是什么女子,而是一大批新制的兵器。褚云枫戒心很重,派了大批精锐看守兵器库,属下蛰伏一夜,依旧没能寻到机会进去。属下本来打算沿着车辙去追踪这批兵器的来源,可惜由于暴雨冲刷,车辙在山谷外不远就断了。属下于是又绕着大梵山转了圈,试图找找有没有藏匿在暗处的兵器铸造地,依然一无所获,不过回来路上,属下倒是撞见一撞怪事。” “属下在谷外的一处山洞里发现了白狼部的徽记。” 棠月将一块光滑如磨、正面刻有“白狼”二字的白玉令牌呈到长灵面前。 长灵将令牌翻看片刻,道:“听说十六部里的令牌是以颜□□分职位高低,蓝色最低,紫色最高。这块令牌是白色,仅次于紫色与朱色,令牌主人在白狼部中的职位一定不低。” 棠月目光一闪:“少主怀疑,白狼部中有高阶武将与褚云枫私相勾结?” 长灵点头:“其实昨日我就怀疑过此事,一来,褚云枫夺取烽火台实在太过顺利,即使事先派了死士潜入,烽火台的人也不可能全无警觉。我问过这里的士兵,烽火台点燃烽火仅需几息功夫,烽火台数百座烽火,即使是殊死搏斗中,也总有几个悍勇之士有机会登上高台点燃烽火示警,可昨日我一路看过去,那些烽火里的燃料全部完好如初,根本没有一座被点燃过。这实在与它传言中的防御等级差别太大。何况,白狼部就驻扎在山腹,山上数千人奋力厮杀,血流成河,白狼五营为何会毫无察觉。” 棠月沉吟道:“会不会是暴雨掩盖了山上的厮杀声?” 长灵:“就算这个理由勉强成立,还有另一件更难解释的蹊跷事。白狼五营在十六部里虽然不是战斗力最强大的部队,但实力也绝不容小觑,否则也不会被新君安排来守卫烽火台要塞。可昨日一战,短短一个时辰,白狼五营精锐便被褚云枫三万精兵打得溃不成军,狼狈退守至大梵山下。你觉得这正常么?” 棠月眉心突得一跳。 半晌,凝重道:“那只有两种解释,一,这是天狼新君的请君入瓮之计。二,白狼真的与褚狼勾结在了一起,故意给褚狼让道。” “只是。”棠月皱眉想了想,摇头道:“白狼部首领白璟乃新君血洗天狼十六部后新提拔的年轻将领,对新君素来忠心耿耿,与褚云枫并无利益纠葛,实在没有道理在这种时候背叛新君。 可若说是新君的欲擒故纵之计,新君既知褚云枫阴谋,又怎会冒险前往北境……” 长灵:“他并未去北境。” 棠月一愣:“少主如何知道?” “他来过。” 棠月惊得说不出话。 长灵道:“他昨夜来过。” 棠月深吸了好几口气,方彻底消化掉这个消息,一脸凝重的问:“他可有伤害少主?” 问完,又觉这话有些多余,便话锋一转,道:“或者,是否应该将此事告知君夫人,让他们有所防备。” “不必了。” 慕华手握羽扇,施施然掀帐走了进来,嘴角含笑,春水般的目光温柔的落在长灵身上。 “这事本宫早已知道。” 长灵平静的望向他。 慕华似乎并不在意帐中突然多了一个人,准确的说,他眉眼间闪耀的自信光芒,让他根本不将一个小小的黑狐侍卫放在眼里。 慕华凝视着长灵,道:“以本宫那个儿子的敏感多疑,是不可能亲自涉险前往北境的,早在他放出消息的那一刻,本宫就知道他在谋划什么。准确说,是在你将那块朔月令拿到本宫面前时,本宫就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