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而显然,叙幕本人和叙幕这个名字,都太好用了。 颖姐大概也喝高了,掰扯完忽然靠近从煦,盯着问:“我以后还有机会再拍你的剧吗?” “以后想拍,是不是就得自降片酬了?” 从煦让开一些,哭笑不得,提醒她:“姐,你这次就已经降了。” 提到这个,谢颖的泪花都出来了,吸吸鼻子:“还不是因为陆慎非跟我哭穷!” 咬牙痛斥:“我不肯降,他竟然还要问我借钱!” 从煦忍俊不禁:“所以你在借钱和自降片酬之间选了减片酬?” 颖姐这咖位,不容易。 谢颖:“我又不傻,借钱给剧组传出去多难听,自降片酬也要演叙老师的片,不显得我高尚多了。” 说着说着泪花又出来了,假模假样地拿纸巾擦擦眼角:她和陆慎非不共戴天! 从煦快笑死了,还得憋着,点头:“嗯,明智。” 谢颖絮絮叨叨地聊,有她在,从煦这边就算有人来敬酒,也不会聊很多,清净了不少。 借着这份清净,从煦的目光在场子里转着—— 各个部门,人很多。 俊男靓女,各型各色。 年轻人尤其的多,不到二十的、二十出头的,一抓一大把。这其中,或许是幕后工作都多少占点体力活的关系,男人更多一些。 之前找陆慎非的小后浪在里面,过来找从煦签名的大男孩儿也在其中。 还有来敬过酒的几个,一个个青春朝气,年轻蓬勃写在脸庞上,嫩得像竹叶上的尖儿。 还主动,知道迎合环境、学着做人,酒能喝、杯知道碰,眼神一对,笑盈盈的,目光笔直地落进人眼里。 还有借着人多,不动声色地挨近又离远的。 从煦在某个瞬间忽然又跳出自己的视角,上帝眼地观察着,想:这圈子年轻人多,环境又杂,一般人怎么做到独善其身? 很难。 就像身处在海中,一个个浪花过来,不沉不翻、身上也得沾水了。 从煦没有深想,只抱着旁观的态度目视这些。道理大家其实都懂:越光鲜,越有毒,身上就算不占,心思或许会动。 正常,都是花花世界里的凡尘心。 从煦也是常人,凡尘心却有些难动了。 一方面认识陆慎非太早,审美被这位仁兄限定的死死的,一方面经历过生死,有些东西看淡了。 他在这来往交错的酒桌上只动目光不动心,还瞬间走神地想:找个时间回去看看爸妈。小狗慎承欢爷奶膝下这么久,应该长大了不少。 谢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旁边座位的原主人在仪式宴刚开始的时候离开,这么久时间,终于回来了。 从煦靠着椅背,偏头,陆慎非把面前几乎没动过的碗碟重新摆好,几个不知谁喝的杯子推开,拿筷子吃了口菜。 已经九点了。 这是陆慎非晚上的第一口饭。 他比所有人想象中的还要忙,人在这里,工作还有它处的,忙完回来,别人已经酒饱饭足离开了。 从煦想到不久前听到的闲话,桌上的人聊起陆慎非,说陆总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强,都是夸的好话,只是聊起性格脾气,会有些“怨言”。 怨的倒也不多,就几个字,毕竟是自家剧组,没人蠢到在自己家吐槽自己人,反而又夸起来,说陆总最近的脾气倒是好了很多,看起来也没那么冷了,不像以前那么不近人情,好说话了。 总结:人变了。 变了吗? 从煦看着陆慎非,想起来,他失忆后刚醒的那会儿,陆慎非的话确实少得出奇,沉默更多。 后来是什么时候交流变多了……? 好像是他来鹿橙,签了版权,一起工作之后。 工作需要沟通,交流当然就多,从煦觉得这理所当然,又想,好像除了工作,也聊了不少闲话,真没话说,两人连饭都不会一起。 从煦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多了,酒精让脑子转不过,怎么这么一个简单的东西都顺不过来。 他靠在那儿,抬手碰了碰陆慎非:“唉。” 陆慎非回头。 从煦忽然默了——今天这一天,他和无数人握手、拍照、喝酒、有肢体触碰,正常社交,没什么感觉,少数别有深意的靠近,只当不知道,离远点、忽略。 但伸手碰陆慎非的时候,那轻轻一下,却像湿手沾了灰,指尖带上了什么,眼神也在男人回头的那一瞬间,往那领子后的喉结瞄了眼,一扫而过。 扫完偏头看旁边,略显刻意。 顿了几秒,回眸,和陆慎非转头收回的目光浅浅地触了一下。 之后便只余下厅里的其他动静。 主桌上最后一个人也走了,只剩下他们。 陆慎非吃饭,从煦靠着椅子。 两人维持这种状态有一会儿,从煦不紧不慢地坐起来,陆慎非问:“喝了多少?” 从煦:“还行吧。” 陆慎非明知故问:“明天下午的飞机?” “嗯。”从煦没管住眼睛,往旁边又扫了一眼。 “不坐了,我上楼了。”从煦说了一声,站起来。 陆慎非:“嗯。” 在从煦从身旁走过的时候,拿起落在桌上的一封红包,抬手递过去。 一个站,一个坐,离得近。 红包后,递送和接过的手无意间碰到。 短短一触,分开。 从煦走出宴会厅,扯了扯领子。 厅外的走廊上,一男一女,面对面,站在扶梯口旁聊天。 从煦有点印象,一个是服化组的,一个是道具组的,看这聊天的火热程度,一点不像刚认识。 换以前,从煦会觉得两人聊得来,或者本来就认识,此刻,他不以恶意揣度别人,脑子里却自动冒出最近这段时间听过的一些闲话。 说圈子里有一种露水情缘,叫剧组夫妻。 “成年人么。”大家聊起这些,讳莫如深,又理所当然。 从煦拿着红包的手垂落在身侧。 手指有点烫。 他想:成年人么。 空久了,难免擦枪走火、见色起意。 脑子醒醒就好。 然而当夜,从煦做了小半个晚上的梦,梦里全是陆慎非。 第二天早上醒来,洗澡、扔内裤。 陆慎非给他电话,聊了点工作,从煦一边接电话一边套衣服,沉默地听着,忽然觉得这场景给他的感受莫名类似昨天的要签名。 其实根本不同。 但微妙的,从煦听着陆慎非的声音,有点听浪花的意思。 从煦打断,主动道:“要不一起吃早饭吧,边吃边聊。” 第42章 吃这顿早饭的时候, 从煦以小见大,以自己见世界,觉得成年人不愧是成年人: 昨天在仪式宴, 他还“片叶不沾身”,今天就浪花打湿了半只脚, 主动约饭。 昨晚梦里还梦到, 早上下楼见到陆慎非,该吃饭吃饭, 该聊工作聊工作。 什么都不妨碍, 什么都不影响。 从煦品味这些, 觉得人成长成熟后, 真的和年少时差距甚大。 用那句话:成年人么。 看似复杂,又看似简单。 而从煦在仪式宴上对陆慎非那点小小的“心思”, 也如同雨滴落地, 存在过,但很快蒸发不见。 从煦自己甚至不把这称之为“心思”, 大概只等同于普通人在大马路上见了帅哥、美女,爱美的女士隔着精品店橱窗见到了漂亮的首饰。 陆总要真是首饰, 从煦想,那也是被他典当掉之后重新回到自由市场的奢品。 他是不会再“购入”了, 奢品也值得更好的人。 “昨天来找你的那个小男生呢?” 从煦离开前, 还跟陆慎非开了句玩笑。 陆慎非知道从煦故意的,凉凉地抬了抬眼:“每个来找我的我都特意记一下, 那就不用工作了。” 这意思是说来找的人很多? 从煦无语:“有你这么拐着弯地夸自己的吗?” 陆慎非看了看从煦。 从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