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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仍是天晴的一日。正午的阳光似乎稍微驱散了些许秋季带来的寒冷,白行歌坐在房内,房门敞开着,外面路过的人若是往里一叹,便会发现卜算完的白行歌正坐在里面一动也不动,神情瞧着像是在发呆。 白行歌在回想着作业从方元口中问来的消息。 原来靖国的那个妖后并非全然与他没有半点关系。据方元说,那妖后原本是只修行有成的狸子,在好几百年前因渡劫受了伤而误入璃国地界。先祖们心善,见它可怜便收留了它。而这狸子也是个懂得感恩的,外加璃国与其他地方不同,天地灵气十分充足,它便选择留了下来,一边继续深修一边护着璃国周全,倒是成了个护国‘小神兽’。 而后璃国覆灭,它也不知所踪,没想到竟溜到了靖国,不仅成了皇后甚至还准备大乱天下。当年璃国受到各方袭击时她也站出来与他们一同作战过,奈何敌对势力太多,即使有一位大妖在也无法拦阻那些贪婪的人类,国家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走向灭亡的下场。 白行歌永远也忘不了那日发生的事。璃国只是一个小国,地理位置偏远,人与人之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与勾心斗角,是个很和平的小地方。他的娘亲是璃国备受宠爱,美丽大方的三公主,父亲则是璃国当时最厉害的大祭司、他们两个人的婚姻受到所有人与天地的祝福,这让他自出生起便受着无数人的宠爱,甚至因为继承了父亲强大的力量与命运,也是下一任祭祀的候选人。 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在五岁那年,因为有人透露了璃国圣物的强大与地下藏有秘密与珍宝的谣言,直接破碎。 爹娘在残忍的斗争中丧亡,疼爱他的哥哥也为了掩护他逃离,死于敌人的手中。逃到最后,他的身边再也没剩下任何人,只能一个人迷茫地前进。他凭借着天佑的运气活了下来,来到朔国,幸运地遇见正好有事出宫的国师,被他发现了自己不凡的能力,从而接入皇宫培养成下一任的国师。 这些事情,若非为了圣莲,白行歌并不愿意再拿出来回忆。那是打破了他所有美好未来的残酷时光,只能无力地看着族人们死于刀剑之下却做不了什么。先祖们的魂魄也因为圣莲的丢失被困于破碎的祭台处,不得超生。 他虽然活了下来且在朔国过着非常好的日子,但他其实一点也不高兴,他很想念他的族人和家人,也憎恨着害得他家破人亡的所有人。 可是这些血海深仇,却无处能够与人诉说。 搁在自己面前的甜甜香味忽然将他失落的情绪挥散,像是从一片阴云之中透露出的一丝光,将他唤回了神。 白行歌微微抬头,看到了不知何时坐到了自己身边的谢璟深。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仍穿着一贯的深色系衣服,就是今日的头发没有高高束起,反而只随意用了一支红木簪子半束着,长长地披在身上,不知从何生起的几分柔和稀释了他的凛冽,看着好像比平时更要好说话了些许。 放在他面前的是一晚热腾腾的甜汤,汤里的用材很足,保证能够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白行歌看着谢璟深,没忍住又看得失了神。他用来握刀打架的手上,这几日多了不少烫伤的印痕与划伤,像是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不小心给弄上的,和他身上那些打架弄出来的伤相较,不足挂齿。 可不知为何,却看得他的心泛起了一丝的暖意。 谢璟深以前就是那么会照顾人的人吗?在他印象中,这人就是霸道又恶劣,为人还极其固执铁齿不撞南墙不回头,特别能惹人生气还爱找他麻烦,又总是看不起他。 想想,简直看哪儿哪儿都不好。 但如今细细想来,若要从他身边找到一个唯一能够让他觉得信任可靠,似乎可以稍微放下心去给对方诉说更多一些的东西,能够不需要在对方面前端着让他感到疲惫的样子,能够好好去做自己的……竟然只有谢璟深。 好像,那么多年以来,就连季君延都没能走到他内心的这一层。 他不会是被谢璟深下了蛊吧? 白行歌迷茫地想着。 谢璟深注意到他散落在桌上还没收回的铜币,瞧着像是刚算完了卦,便顺口问了句:“你给陈阁主算好了?”似乎不需要他提醒了。 结果等了半天都没得到白行歌的回答,他转头一看,惊觉那一身白衣之人不知已盯着自己看了多久,甚至还突然红了眼眶,似有泪水在他浅色的瞳孔之上打转,满目委屈—— 谢璟深被白行歌这突如其来的反应给吓了一跳,立马回想自己是不是在不知道的时候又把人给惹怒了,询问的冷淡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你怎么了?” 他不开口还好,一说话,白行歌眼里的泪水就跟不要钱的珍珠似地不停往外掉,张口却莫名其妙地问他:“谢璟深,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黑色的衣服?” “?”谢璟深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用这样的表情问出这样的话来,傻愣了半天才讷讷地回答,“行走江湖免不了打斗,黑衣服沾了血也不易被发现。” 简而言之,耐脏。 “哦。”白行歌自顾自地应了一声,眼泪仍没止住,但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并回答他前面问的那个问题,“陈阁主那位儿子的事算完了,卦象还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