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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到山下,两人弃了马车,徒步上去。

    其实燕挽也记不得究竟哪座坟是“燕怀枳”的,但很快他便知道了。

    荒山上所有坟墓杂草丛生,唯有“燕怀枳”那块一尘不染,坟前还种了海棠。

    “燕怀枳”喜欢海棠,因嫌牡丹太过浓艳,除此之外,墓碑的一角圆润光滑,像是有人长年累月的来摸它,都把它给摸秃了。

    走近了,燕挽才发现坟前土里还埋了十几颗银锞子,银锞子埋得并不深,露出漂亮的银色,燕挽猜到海棠或许是纪风玄种的,但这银锞子又是谁埋的?

    还好此地没人来,不然这几锭银锞子怕是要被人挖跑了。

    蓝佩将其中一枚银锞子拈了起来,轻然笑道:“若是怀枳泉下有知,一定会很高兴。”

    真金白银的祭奠,比假大空的哭咽真实多了。

    燕挽想了想,自己假扮“燕怀枳”的时候好像跳脱是跳脱了些,但没有这么俗气吧。

    却也不好反驳蓝佩,只能昧着良心附和:“嗯,阿姊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蓝佩再不犹豫,将自己外出游历数载所写的书信一封一封的烧了起来,他的脸上再无笑意,只有沉寂。

    燕挽忍不住安慰他:“不要太难过了。”

    蓝佩摇了摇头,浅浅一笑,笑容令人伤怀:“不难过。人世艰辛,她不在也好,免得受苦。”

    燕挽替他分担着烧了一些,随意拿了几封过来,看到有几封连漆口都没拆开,他不由想起,有一段时间“燕怀枳”已经死了,而蓝佩还没得到消息,继续给“燕怀枳”写着信,那时他喜欢上了宋意,对这些信根本没耐心一顾,所以随手扔在了匣子里。

    这么一想,其实当初蓝佩对他的一腔深情早就被他辜负了,而他后来所谓的喜欢不过是经受过两次拒婚,想要牢牢抓住青梅竹马这根救命稻草。

    所以,他不惜放下男子尊严,男扮女装,拼命的想要证明,这世上是有人喜欢他的。

    不论是喜欢男装的他,还是女装的他,他都不介意。

    只不过当他后来真心喜欢上蓝佩时,蓝佩也玩弄了自己。

    众生皆是可怜人。

    蓝佩身于感情困苦之中,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好在他现在看开了,越来越明白,万事不可强求,自尊自爱才是正理。

    他这厢一迟疑,蓝佩立刻注意到了,他坦然笑了笑:“你想打开看看?你看罢……”

    燕挽本没这个意思,听他这么一说,便将信封拆开。

    映入眼帘第一行——

    吾爱怀枳。

    作者有话要说:米娜桑我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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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难嫁第四十五天

    吾爱怀枳, 展信佳。

    我已行到中北,在此尝到了你想吃的雪花云片糕, 还替你多吃了一份,今日是不曾相见的第两千四百八十六天, 行完又北便可归, 这一路我买了许多玩意儿, 待回京中给你解闷, 还替五台山的挽弟也备了一份。

    师父说,我所走过的每一条路叫众生路,每一条河叫渡世河,身负天下之国泰民安, 民生之百姓疾苦,但我清醒所知,你是我的众生,你是我的舟载。

    愿吾爱怀枳喜乐无忧, 平平安安, 回来时又长高了一点点。

    九思。

    燕挽不知怎的心情犹如打翻的五味瓶般复杂,万没想到信件写了写到这一封,他已按捺不住向“燕怀枳”表白了。

    之前他读过的所有的信,都是含蓄而内敛,只写了些乱七八糟的琐碎, 问“她”在做些什么,隐约的表达他有点想“她”了。

    后来,虽然大胆了一些, 也会用俏皮的语气问,“她”有没有想他,但瞧着便是戏谑,根本不能往心里去。

    “越是要回京了,越想你阿姊,我问过你阿姊愿不愿意同我在一起,她没回,我原以为她不愿,没想到竟是天人永隔。”蓝佩扯了下唇角,“是我没这个福分。”

    燕挽道:“并非如此,宿命罢了。”

    蓝佩笑了笑,没有反驳,将所有的信都烧光了。

    直到最后一丝火光泯灭,所有的信都化为灰烬,蓝佩起身道:“走罢。”

    燕挽和他一同下山去,忍不住回头望了那墓碑一眼,这座墓碑燕母嫌不吉利想偷偷敲了,但它承载了这么多感情,存于世间好像也挺好的。

    起码蓝佩心里有个寄托,还有那个拿银锞子祭奠的人。

    坐上回府的马车,气氛一时间十分沉闷,两人均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繁华好似与他们格格不入。

    蓝佩缓过了心绪,开口问了一句:“邕王的事听说了吗?”

    燕挽在京多年,从没听过什么邕王,不免疑惑:“陛下给哪位皇子封王了?”

    蓝佩道:“七皇子,自三殿下归京后,京中血雨腥风,陛下封七皇子为邕王,给他划了一块贫瘠的封地,但去往封地的途中,邕王遭山匪打劫,逃跑时不慎失足掉下悬崖,摔成了一摊rou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