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杨冬燕边骂儿子边讲要求,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能不能被儿子听到,可每次激情辱骂之后,她总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这一次应该也没问题吧? 足足骂了半个时辰,杨冬燕才口干舌燥的继续吃她的西瓜去了,她一口都没让倒霉儿媳妇吃,还非常得生气,说西瓜都不冰了,没刚才好吃了。 方氏满脑子都是“要肥鸡、要肥母鸡、要活的肥母鸡”上,听到婆婆这么说,忙挤出笑来给婆婆赔不是。反正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还请婆婆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 杨冬燕会计较吗?当然会的,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吃西瓜,吃饱喝足再谈其他。 等她终于吃痛快了,一抹嘴:“我想过了,咱们家里差的东西太多了,别的倒是还成,屋子总归要修一下吧?窗户都破了,门板那个缝哟,到冬天怕是能冻死人。还有棉被太薄了,棉衣、棉鞋、棉帽,再那个啥,炭火也不够。” “只要娘您能要来钱……” “要钱容易,咋解释呢?别给我说你啥都不花光攒着,我是要花的,要是不让我花,我宁可不要!要rou饼就挺好的,我都吃胖了。” “娘您说的对,不过这事儿咱们再想想,兴许还有别的法子。” 婆媳仨以从未有过的融洽氛围,有商有量的计划起了有钱以后的事儿,当然也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把钱过了明路。 …… 等魏家哥俩从地里回来,看到的就是婆媳和睦的一幕。 第010章 今个儿,是永平王府老太君的七七忌日。 依着惯例,老人过世后,要在家中停棺七日方可出殡,之后逢七都有特殊的讲究,要做佛事,设斋祭奠。 其中又以七七为最,需家里人齐齐去坟头大哭一场,当然祭祀也是免不了的。 其实,也就是像永平王府这类的勋贵之家,才会这般在意老人的身后事,服丧也是三年孝期来算的。假如仅仅是普通百姓之家,出了七七就代表着一切如常了,毕竟普通人家若是也三年闭门不出,只怕全家都得集体扎脖了。 即便是永平王府,过了七七这个坎儿,即便像饮酒作乐、婚嫁喜事之类的不可取,旁的像出个门什么的,已经没这般讲究了。 总之,七七是个极为重要的日子。 然而这天,王府下人看到府上的王爷和二老爷时,却是当即愣在了当场。 讲道理,既然是老太君的七七忌日,那么身为儿子的两位老爷就算内心十分悲痛,也是完全可以被理解的。但是吧,老太君毕竟已经走了这么多天了,再说她也过了六十大寿了,也算是高寿了,所以…… 您二位,这是咋了? 永平郡王和跟他一样倒霉的刘二老爷,出现在人前时,那是从头到脚都写着悲伤和绝望。 本来,这对兄弟单从长相上来看,其实并不太相似。主要是身为兄长的永平郡王更像他爹,人高马大不说,那脸方方正正的,当真是标准的国字脸。而刘二老爷却更俏似老太君,鹅蛋脸细眉细眼的长相,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 搁在以前,刘家兄弟一齐亮相时,没人说他俩长得像,反而是庶出的刘三老爷,因为同样俏似老王爷,倒是跟永平郡王略有些相似。 可在今个儿,一切都不同了。 因为刘家这对兄弟,皆是一副哀毁骨立的模样,身形格外消瘦,眼睑底下更是一片青紫,仔细看去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皇上派了大皇子替他走这一趟。 随着杨太君的过世,早些年追随先祖皇帝开国建业的元勋们,都不在了。这也很正常,本来永平郡王就是那批元勋之中年岁最轻的一位,自他离开后,所有爵位都已经承袭至下一代。 本来,让大皇子去一趟,只是皇上给元勋老将之家的恩典。谁知半日之后,大皇子返回宫中,告知皇上刘家兄弟二人在老太君墓前哭得肝肠寸断,又详细得形容了二人的变化。 皇上深受感动,再度给予恩赏,大赞永平王府实乃孝道典范。 却说刘家兄弟二人接到宫中赏赐很是哭笑不得,搁在老太太“诈尸”之前,他俩也觉得自己挺孝顺的。可后来…… 唉! “二弟啊,鸡供了吗?” “供了,母鸡、肥母鸡、活的肥母鸡。”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随后相拥大哭。 太苦了,真的是太苦了。 他俩昨个儿就没睡好,不是老太太在梦里又骂了他们,而是整个梦境都是反反复复的几句话。 要吃鸡要吃鸡要吃鸡。 肥母鸡肥母鸡肥母鸡。 还有什么要活的,翅膀绑起来…… 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就跟和尚念经似的,不停的重复循环着,一整个晚上就光说这个事儿了。以前,他们都期待老太太别骂了,尤其是刘二老爷,在老太太生前他就没挨过骂,谁知人一走就开始骂他了。可经历了如此惨烈的一夜后,他终于懂了。 还不继续骂呢! 连着几个小时不重复的插腰破口大骂,总比单曲循环“要吃鸡”来得强吧? “弟啊!你说老太太怎么就这样走了呢?啊啊啊……” “哥啊!我只恨不得替老太太去了啊!” 刘三老爷满脸尴尬的看着他这两位兄长,老太太其实对他还行,当然这个是指物质方面的。可甭管怎么说,作为庶出幼子,他对老太太还是怀有敬意的。 可问题是,老太太已经走了七七四十九天了。而且老太太缠绵病榻至少得有两年光景了,再加上过世前屡次晕迷,太医不止一次的提醒过王府众人,该给老太太准备后事了。 所以,也没必要这般悲痛吧? 还是说,这就是亲生和非亲生的区别? ** 人在礁磬村的杨冬燕,老早就忘了今个儿是她的七七忌日,谁会没事记自个儿的忌日呢? 她呀,满脑子都是大肥鸡。 不过根据经验,一般换供品的时间都在上午,如果提前了,倒不至于完全捞不到供品,那捞到的就是以前的供品。 所以她强忍着伸爪爪的冲动,一直等到了半上午,这才开始“发功”。 “你们看着啊!看仔细了!” 方氏和小杨氏一上午哪里都没去,就待在家中守着杨冬燕。其实,就昨个儿这么一番折腾,她们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剩下的一些就看今个儿能否捞到大肥鸡了。 听到杨冬燕的提前预警,她俩飞快的坐到了杨冬燕对面,两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空气。 杨冬燕此时是坐在饭桌前的,只见她一手指向横梁,示意俩倒霉儿媳妇抬头看天,另一只手才是真正的杀手锏,飞快的捞出了大肥鸡直接甩了上去。 从方氏和小杨氏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一开始抬头看横梁,啥都没有,随后就看到一只肥鸡凭空出现,紧跟着重重的砸在了饭桌上。 方氏:……!!! 小杨氏:……!!! 真、真的是天降大肥鸡! 因为坠落的距离不高,大肥鸡看着只是被摔懵了,随后就奋力的开始扭动着它那肥胖的身躯。看得出来,刘家兄弟已经尽力了,或者说采买的下人已经尽力了,挑选的是整个菜市最肥的那只鸡。 其实,早在王妃听说老太太要吃鸡这个要求时,差点儿没哭出来。 今个儿是七七忌日啊!你说你要吃鸡?你为啥就不能吃整猪整羊呢? 黑猪白羊才是祭祀专用的,只有那些没钱的人家,才会用猪头、猪rou来供奉祖先。当然也有供奉鸡的,可就算是这样,人家供奉的也是大公鸡! 王妃:……就很离谱! 她是拒绝的,理由都是现成的,她要安排七七忌日的所有事情。也因此,这事儿就被王爷安排给了刘二老爷去做。 可惜,王妃不知道的,以后还会更离谱。 如今的杨冬燕,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她拥有了两个帮她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 这仨人,一个比一个眼界低,要的东西就他娘的很离谱。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肥的母鸡……咱们是养着它下蛋,还是杀了吃啊?”方氏说着,还检查了下母鸡的爪子,“最多养了一年半,继续养吧。” 杨冬燕不干了。 “是你们要的大肥鸡,就为了帮你们要这个,我都没能吃到rou饼子。还要养着?那我明个儿不帮你们要东西了!” 小杨氏也想吃鸡,老母鸡汤多补身子呀,她还怀着娃儿呢! 当下,小杨氏附和道:“杀掉吃了吧!大不了明个儿再要一只!” “才一岁半的小母鸡啊……”方氏很是舍不得,她早就习惯了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冷不丁的让她奢侈一把,就算知道往后还有,她也心疼得很。 可她又怕婆婆就此撂摊子不干了,只得咬咬牙,应承道:“那就杀一只鸡,但不杀这只,杀咱们家原先养的公鸡!我开春抱的二十只鸡崽子,活了十五只,公鸡占了五只呢!杀一只吃!” 杨冬燕转了转眼珠子:“你把俩大鸡腿都给我吃,我就同意。” “成!” 这话要咋说呢? 从昨个儿杨冬燕当场激情辱骂刘家兄弟后,方氏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发现了婆婆的真面目。 糟心的是,哪怕发现了也没办法揭穿她,还得捧着她哄着她供着她,就很苦。 小杨氏稍微好一点儿,她本就不聪明,饶是昨个儿就知道了她婆婆把杂粮粥省给她吃,自己却天天吃着大rou饼…… 不高兴是肯定的,但后来婆婆给了她好厚一沓的草纸,她就高高兴兴的忘了这事儿。 今个儿又有鸡吃了,生活真美好啊! 所以说,笨一点儿的人确实会比较幸福。 方氏风风火火的去后院捉鸡了,当然她也没忘了给新来的大肥鸡松绑。小杨氏也终于不懒了,为了一口rou,她都不用人催,就主动去了灶屋里生火烧水。 杀鸡烧水烫毛…… 杨冬燕全程就跟个大爷似的,坐在屋檐底下的椅子上,边打扇子边打瞌睡。时不时的,她还会抬下眼皮子,拿扇子虚指着方氏,瞎指挥。 “鸡血留着,放个汤或者炒一炒都好吃……毛褪干净了,别等下我吃鸡rou的时候,上面还有鸡毛!回头把院子扫一下,瞧这乱糟糟的!” 方氏在心里骂娘,面上还要挤出笑来,满口子的应承:“是,娘您说得对……嗯,我记着了。” “我大孙子呢?”杨冬燕大概是指挥够了,想着等这鸡吃到嘴里,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她坐不住了,就拿着扇子往院门口走去,“我去找找我大孙子。” 窝头啊,这会儿正跟他的小伙伴们在村里疯玩呢。 因为礁磬村前河后山的特殊地貌,村里人总是对孩子们千叮咛万嘱咐,一不能下河二不能上山。只是这种话,对于打孩子几乎没用,好在像窝头这种三四岁大的小屁孩儿倒是很管用。 杨冬燕在村子里转了一圈,略费了些工夫总算寻到了窝头。隔着老远,她就抬高了嗓门喊道:“窝头!窝头家去!你娘在杀鸡呢!” 吃鸡这事儿是瞒不住的,好在理由都是现成的,这不是小杨氏怀孕了吗?虽说魏家是穷了点儿,可家里养了十几只鸡呢,杀一只吃还是没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