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小说吧 - 都市小说 - 雪夜飞行在线阅读 - 第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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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晨安没觉得恶心,就像公交车上被站不稳的姑娘坐了一下大腿,内心毫无波动。

    毕业投简历的时候,宋深也已经从小有名气迅速发展成时尚摄影圈大牛,乐晨安当初广撒网,却也没想到顺顺利利就进了工作室。宋深许是不记得曾经的小插曲,把他安排给了助理小唐。小唐大名唐昕,是个刚刚30岁的女摄影师,原本拍婚纱,后来甘心从助理干起,跟了宋深3,4年。现在偶尔接一些宋深不拍的小资源。

    从半年多前乐晨安进了工作室,除了一次室内布光就没人让他碰过快门。联络客户都算美差了,通常就是买咖啡,租棚,打扫,开车,遛狗的杂活,专业相关他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自行围观,偶尔想测个光布个灯还要被唐昕赏白眼。他趁宋深有空时提过几次,通通不了了之。宋深说,进了圈子除了多学点东西,多磨磨性子也重要。

    “什么想法?说说看。”宋深本来要掏烟,听到他开了口又把抽出一截儿的烟拍了回去。

    说实在的来之前他就看过广告创意了,弄个冰天雪地背景,放个明星修到毛孔都看不到的半身或者大头照进去,再P点透明的水流水珠闪闪发亮的雪花什么的或者往脸上掬一捧水,早都被用烂的梗根本谈不上创意。

    “我觉得我们可以跳出那个拍摄套路,最近两年美妆品都喜欢找男性代言人,自然跟柔美的女明星有所不同,我觉得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乐晨安停顿了一下,对方没有打断。

    “既然我们来到滑雪场了,自然可以展现一些更加活力,生机的东西,跟产品某些介绍也可契合,薛晓本人一直以来也很少展示运动系这一面,我们不妨试试看。”

    宋深没说话,盯着他看了半天。

    第二天总算是全员起早,天公也作美。

    晨光柔和,宋深破天荒让他测光。

    不知道是起床气还是对他的个人情绪,薛晓看着面色不痛快。他反倒觉得挺好看,平日镜头里那些假惺惺地装可爱是他最反感的了。

    “大明星,你慢慢转几个角度看看。”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宋老师的哈苏,透过镜头看进去,薛晓的皮相骨相都得天独厚,鼻梁直挺平滑侧颜尤其好看,乐晨安向来喜欢这种眉清目秀文气纤细的类型。只可惜薛晓是个表里不一需要时刻营业的大明星,实在让人好感不起来。

    造型师今天帮他搭配了一套撞色装备,纯黑色银色圈领雪服,外搭一条雾霾蓝背带雪裤,银色滑雪靴,灰色毛线帽配茶色偏光雪镜,没有带头盔。

    在乐晨安的强烈坚持下,摒弃了一贯的韩式浓妆风格,今天只是简单修了眉,打了阴影高光,五官干净立体。

    镜头里的人和景都很完美,薛晓熟稔地给出各种表情,可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扣上滤光镜,调好白平衡,测了光又将曝光补偿调高,他低头看了看雪地,团了个小雪球,鼓足勇气掷了出去,雪球不负所望,划出个优美地高抛物线准确落到了大明星的雪镜上。在击中镜片的瞬间碎裂开,不规则的雪花结晶落到薛晓的睫毛上,鼻尖上。似乎是被突然袭击砸懵了,薛晓不可置信的回过头看他,角度刚好是侧逆光,他举起相机,等待迷茫逐渐转变为怒气的瞬间。大眼睛里真实的惊诧还留了个尾巴时,他按下了快门。

    “你干嘛!”大明星气得扑上来推他,乐晨安护着相机任他推搡,按了回放键查看图片。

    薛晓看到他对着屏幕出神,也顺着看过去,一看手上也忘了动作。

    带上了愤怒值的薛晓眉头微挑,鼻尖带雪,眼神生动锐利,嘴角微撇,侵略性中和着白皙的皮肤和过于精致的轮廓别有一番少年气盛。

    五分相似吧。

    如果画面上是暮寒大概美得更有攻击性,也更有张力。昨天摄人心魄的一瞥深深印在脑海中,没能记录下来他深感遗憾。

    宋深拿过相机,递给他反光板,几个人在雪地里忙了起来。

    似乎是画面效果不错,大明星的心情rou眼可见的好了起来,配合度很高。宋深深谙商业广告的拍摄套路,熟练地调动着薛晓的情绪。

    可接下来的片子又恢复了过度雕琢的表情套路,好在今天他的妆感不重,勉强算是清新元气。乐晨安看得出这是大师的基本cao作,但同时也看得出大师似乎也为了天花板犯愁,连年沉浸在资本主导的环境中,宋深也知道自己不似当年有创造力了。行外人看来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可作为艺术创作者心理总归还是会有些追求。

    这点在宋深翻看所有照片时尤其明显,他停在乐晨安拍摄的那张半身特写照很久才转动滚轮。

    “帅哥你很会啊。”薛晓这种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真实状态其实乐晨安并不讨厌。

    “差得远。”他冲大明星笑了笑。其实他心情也不错,今天是第一次摸到哈苏,笔记本里原片的色彩准确纯正,几乎不必担心有任何偏色影响到成片意境,局部细节丰富层次细腻,乐晨安看得手心出汗。所谓相机穷三代,他从来没机会接触这么昂贵的器材,镜头惊人的表现力的确让人欲罢不能。

    过了明天他们一行人的雪山之旅就要结束了。

    傍晚他独自摸去小木屋,敲了敲门屋里没人,他裹了裹羽绒服,弯腰拂去木制楼梯上的一层薄雪,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