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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几个人开始不着痕迹地打量。

    过了好一会儿, 长发女生才道:“……也不确定。”

    “对,”另一个玩家粗声粗气道, “不确定。说不定是他自己倒霉呢?”

    这话好像给众人又贴了一剂安心药, 不管是信的还是不信的都跟着点头。这只是第一个,他们下结论尚且有些为时过早, 倒不如等验证了的好。

    反正如果真的按照号码来,他们谁也不会说第二个倒霉鬼。

    ——第二个和第十二个,可都在那五个人里头呢。

    他们自己肯定也免不了起纷争。

    这样想着,众人的神经愈发紧绷起来, 灼灼盯着角落,生怕错过了哪一个至关重要的、可能暴露身份的细节。

    偏偏这五个人形容神色皆十分自如, 没一点异常反应,在听完这个揣测之后也没像他们想象中的露出行迹来,不过是互相对视了一眼。

    陶哥见了,目光不禁微微一闪,继而沉吟。

    也是,看方才那高个子青年如此眼疾手快,分明是个老手。

    既是老手,又不是简单人物,怎么可能如此轻松露出马脚?

    他心里倒有些侧向于那高个子青年就是十二号。一来是因为那人太镇定,丝毫没有慌张的迹象;二来,对方猜测到了什么、为了保护自己才急匆匆调换位置,这个逻辑最为说的过去;三来,看体型,也只有他是十二号,才能镇压的其他人不敢于明面上有所行动。

    他也想过寇冬。只是寇冬骨架子小,看着没多少rou,跟尹其其实是一条标准线上的弱不禁风——这样的人,是站不稳至关重要的位置的。

    恃强凌弱,人的本性便是如此。若是发现了王座上其实是丝毫没有反抗之力的人,立刻便会将他吞吃的干干净净。

    骨头渣也不会剩。

    陶哥暗暗看了一圈,将目光还是最多地集中在了高个儿的叶言之身上,神色有些狠戾。

    这五个人像是根本没察觉,只有叶言之站起身。

    身旁玩家立刻道:“你干什么?”

    方才就发生在面前的死亡,让他们的神经都有些异常敏感。叶言之顶着这样不怀好意的注视,面色依旧平静。

    他指了指地上没了心的尸首,淡淡道:“你们打算和他过一夜?”

    众人这才想起已死的同伴来。生的人这会儿总是比死的人重要,只是将一具尸体就放在身旁守一宿也着实让人瘆得慌。更何况这尸体正在以飞快的、绝对不正常的速度腐烂。

    皮rou腐烂的气味极其腥臭,那些皮脂就像是化了的黄油,沿着白森森的骨架流淌下来,半耷拉不耷拉地垂在地上,发出脱落的滋滋的轻微声响。

    这声响终究是让他们受不得了。没人再问叶言之站起来干什么,已有几个男人跟着一同站起,只稍稍握住了这尸体还没坏完的的手脚踝,荡秋千一样向着门外摇摇晃晃而去。

    他们预备把他扔在雪地里。

    ——就像扔一块腐坏了的rou一样。

    尸体被他们荡起来,上头的皮rou脱落的越发快乐。

    有人小声喊了口号。

    “三,二,一——”

    他迫不及待便要松开手。只是这一下松开未能全然成功——

    他们听到了旁的、不同寻常的动静。

    就像是人被冻着时发出的一声哆哆嗦嗦的叹息。

    “啊。”

    小小的、幽幽的声音,从他们握着的这具已然不成人形的身体上传来。它听着依旧是一号男人的声音,低低地感叹。

    众人的手猛地麻了,继而不顾一切地梦然将他向外丢去。他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继而重重摔进了雪里。红的、褐的,各种颜色一下子在雪白的雪地上炸开了,谁把这雪白的调色板都搅的乱七八糟,污浊的看也看不出行迹。

    “——你听到了吗?”

    一阵冗长的沉默。他们再屏息去听,没有任何异常,耳边只有雪落下的沙沙声。

    他们的神经却并没能放松。

    “是谁在叹气?”

    “刚刚是你?”

    被指向的男人连连摇头。

    “怎么会是我!”他声音都有些嘶哑,“我/我也听见了……”

    陶哥的脸冷下来,用力把脚在地上搓了搓。

    “还在外面干什么?”他厉声道,“还不怕死?”

    这一声把几个发愣的人都喊了进来,忙不迭地把门掩了。即使这门又破又烂,像是能被风掀掉,在这时看来也是些许安慰。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刚刚被指的男人。他用力把门关上,却听见另一声细弱的、引不起注意的声音从门的缝隙里钻进来。

    “啊。”

    在铺天盖地袭来的寒意里,那声音仍然发着抖,好像是被冻的狠了。

    “真冷。”

    “……”

    他没敢再听,也没敢再回头看,只拖着有些沉重的步子,几步向着有火折子光的地方踏去了。

    他们终于正式地迎来了第一个夜晚。

    几乎没什么人说话,玩家们三三两两靠在一起,很快就陷入了发呆或浅眠。

    叶言之的背贴着庙里有些潮湿的墙,也阖着眼。

    他的手背忽的被碰了碰。

    一触即分的那种。

    身旁有热源靠了过来,那种碰很快就转化为了皮rou相贴——他被身旁人的手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