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5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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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像是下一刻,他们就会成为朝堂之上的垃圾,被清扫进历史的尘埃之中,无人问津的腐烂枯朽。 “此刻我等该如何做?” “当下权宜之计该怎样?” “……” 危机感忽然而至,让众人一阵心慌,人人自问出路何在。 而那提及之人尚未开口,却有旁人应声道:“如今乃是为了自保,无论何等手段都该用上了。” “须得要陛下明白,朝廷没有一意孤行的道理。我等便是再如何无能,朝政社稷,总还是需要经由我等之手吧。” 信心被提振了一下。 有人拍案:“既然如此,便趁早出手。免得等孔家的人进了京,我等到时候便难以腾挪。此时便是做些什么,届时也可自请其罪,有事先不察之过。” “那就联络起来吧,诸位便往本部司衙门,递请病休,亦或请罪自禁吧。” 在场众人届时明白人,此言一出,便知晓该如何做。 众人纷纷拱手应下。 …… 皇城大内,文渊阁外。 入宫的锦衣卫百户和麾下两名总旗官,终于是带着满身的湿气,到了门外。 为免湿气染到解学士这位可谓是太孙潜邸中人身上,百户和总旗官在门外停留了片刻,抖去身上的雨点,又挤了挤衣角的雨水。 等到通传重新走出来,百户官和总旗官这才提脚迈入文渊阁内。 解缙此刻正在处理今日份的国事奏章。 分发到皇帝和太子处的奏章,早就已经分属完毕,但他却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近来朝堂之上无大事。 新任的通政使司知事官,也是个年轻人,同样也是位心学观政的进士,刚刚入仕,接替了学长白玉秀的差事。 因为无事,便陪在阁内,与先生学些东西。 当锦衣卫进来后,年轻的学生便悄然退后了两步,躬身弯腰道:“先生,是锦衣卫的人来了。” 解缙从案牍上抬起头,微微有些眯眼,看向走过来的影子。 “锦衣卫?生了什么事情?” “启禀学士,是太孙那边传回消息,殿下今夜便可渡江而归。” 手中提着笔的解缙,手腕却是不禁一抖。 豆大的墨珠,落在了一份奏章上。 解缙轻咦一声:“怎就出了错……” …… 第四百一十四章 添一把火 墨点在奏章上一点点的晕染开。 斑斑墨迹,好似风雨江南下的泼墨一般,由深及浅,向着四周,沿着纸张的脉络扩散开。 解缙的眉头夹紧,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他的声音在文渊阁里回荡着,让年轻的学生不禁有些意外,先生还会有这种模样的时候。 前来的锦衣卫百户躬身上前:“学士,殿下今夜回京,是离了行在单独而行,京中百官尚不知晓。” 解缙抬起头:“消息可否送到太孙府和陛下那边了?” 百户官摇摇头:“殿下只叫我等来寻学士。” 太孙回京,却特意藏匿行踪,单独离开行在回城,又不告知太孙府和宫中,单单是将消息送到了自己跟前。 解缙一时间浮想联翩,心中的忧虑也更重了些。 半响之后,他才重新抬起头,看着还等候着在自己眼前的锦衣卫百户。解缙脸上露出一抹歉意,轻声道:“有劳诸位了,臣已知晓殿下行程。” “下官告退。” 锦衣卫百户躬身抱拳,领着两名总旗官轻步退出文渊阁。 殿内,解缙目光紧锁在那染着墨迹的奏章之上。 接任通政使司知事官的年轻学生,安步上前,为解缙倒了一杯茶。 年轻的知事官又将染了墨的奏章从解缙的眼前取走,低头看了两眼:“是四川道的奏事,无甚大事,学生补了这一块便也无事。” 说着话,年轻的知事官便从一旁的木兜取出工具,裁切贴合奏章,在一旁补录奏章内容。 解缙则是抬起手压在桌面上:“今日朝中如何?” 年轻的知事官愣了一下。 皇帝是勤勉的,自登基以来每日都要上朝,与群臣商议国策。只是这两年,因为太子愈发年长,太孙也越发的沉稳起来,这才少了些朝会,国朝大事几乎近乎交由太子处理。 目下,朝中一直都保持着一个相对平和的节奏在推动着大明前进。 但是很显然,先生想要问的不是这些。 年轻的知事官想了下才开口道:“各部司衙门近来都在按部就班,但诸位师兄学长想要做些事情,虽然不曾有过阻碍,却是比先前要拖沓了不少。” 将近来朝中的大致说出口,年轻的知事官悄悄的看了一眼解缙,目光转动了一下。 随后,年轻的知事官小心低声道:“先生,昨夜里的消息,听闻殿下这一次抄了整个孔家,那些孔家人已经在被押入京师的路上了。” “大明以孝治国,以大明律治国。” 解缙轻声应了一句,目光审视的看向年轻的学生。 年轻的知事官脸上露出尴尬,搓搓手道:“学生在想,殿下此举之意,是否是要在朝堂之上做些更迭之事?若是如此,殿下此刻藏匿行踪,今夜回京,学生们是否又该做些什么准备?” 解缙冷哼了一声:“为臣者,岂可妄自揣测上意乎!” 说着话,解缙便将手边的一本奏章,砸在了年轻的知事官胸口。 知事官将胸口的奏章接过,涨红着脸嘿嘿笑了两声,便低头打开奏章,几眼观望看下去,年轻人脸上便露出一抹震惊。 “高学……方伯,已经到钱塘码头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解缙哼哼了两声:“交趾道这两年的施政,因为远离中原,与朝中历来所行大有不同。诚然,有不妥之处,但所幸成效斐然。这一遭殿下西巡兼行赈济,河南道、山东道两地大乱,却也是恰逢其时,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机会……”年轻的知事官眉头皱起,却掩不住年轻人的俊俏,他沉吟道:“孔家便是这个机会。借孔家行事,殿下所图……” 年轻的知事官自顾自的念叨着,忽的停了下来,脸上一片诧异。 解缙颔首低眉,双手揣在兜里:“去吧,叫了小白他们。” 年轻的知事官疑惑道:“白学长?” “告诉他,就说先生近来偶的佳酿,今夜玄武湖畔,北湖烟柳之侧,做东请他们品鉴一番。” …… 是日。 应天城官场之上流言四起,百官无心政务,人人窃窃私议风闻。 各部司衙门,一日间便收到了大半个衙门的病休假和请罪书。 需知,洪武朝的官员们几乎是没有休息的日子。一年里,也只有三天是可以休沐在家的,除此之外便只能是自己找时间偷懒,还要谨防被都察院的御史们发现。 此般种种,皆是因为皇帝是一个勤勉的人。 严于律己,则可严于律人。 便是官员病重,也需要各方核查确凿了,朝廷才会批假给休。 头些年,不少人便是因此,活生生的病死累死在了官位上。 但是这一次,大明朝的官员们很硬气。 说病了那就是病了,上了文书便待在家里不出门了。 那些个挑着自己犯了错的官员,亦是在交了请罪书之后,紧闭家门,摆出一副自行圈禁,留待朝廷核查的样子。 诡异的气氛,瞬间充斥在应天城里。 便是那些寻常百姓,也察觉到了应天府放到街面上的差役更多了一些。更不要说武城兵马司的官兵,已经悄然的走出了营房。 官场上的一草一木,都能引来无数人的关注。 “三叔,现在这个时候。咱们家是不是该请徐家、汤家、沐家还有蓝家的人过府一聚了。” 开平王府常家,作为第三代的领军人物,身穿一件亲军百户服的常继祖,坐在前厅,看向刚刚下值出宫到家的三叔常森。 常森端着茶杯灌了几口茶,伸手解开领口。因为一整夜都在宫中卫戍值守,常森的脸上带着些憔悴,眼袋也有些重。 他打了个哈气,看向常继祖:“家里粮食太多了?” 常继祖愣了一下。 如今开平王府大事基本都是常森做主拍板子,自己也是今天得了些消息,才会有此一问。 常继祖小声道:“三叔,孔家的人正在被押回应天,想来熥哥儿要不了多少时日,也就能回京了。这个时候,若是我们这几家不有所动作的话,恐怕到时候熥哥儿那边会有不少麻烦缠身。” 常森似乎因为缺觉,显得有些烦躁,又扯动了两下衣领:“你想要有什么动作?是召集兵马,还是入宫面圣?亦或是,叫各家点了家丁,给那帮文官的嘴都抽烂了?” 常继祖被问的是哑口无言。 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 常森轻叹一声:“你大伯走了没两年,你父亲如今正在南边领兵征伐,为咱们大明开疆拓土。陛下信赖我们常家,太子、太孙两人也是对我们常家推心置腹。所以,三叔才能领了禁军的差事,卫戍宫廷,护卫陛下。 这个时候,不论是我们家,还是徐家、汤家,亦或是蓝家,都该少说少做。只要不是触及底线的事情,不是要让我们这些人家过不下去的事情,那就稳住。 若是需要我们这些人家做些什么,你觉得陛下不会暗示?还是太子和太孙,会放着我们这些人家,去找旁人来做事?” 常继祖点点头:“是侄儿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