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贺归期这会理智回笼，“想着应该是配方是一样的，能做出来同样的味道，估计是我家那小子在哪里买来的。” 贺远方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奶奶能活到现在多好，可是不会这样。 三个人把腊肠饭一点都没有剩的吃完了。 贺远方住在退休的部队大院，他这个级别的，即使退休了，也配着警卫员照顾他，吃完饭，他就被警卫员接走回去了，当然走的时候还不忘带走了一份腊肠。 贺远行是住在四合院的胡同里，他自己打车回去的，没有再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 只留下贺归期一个人在家里院子里站着，他看着箱子里剩下的腊肠，怎么奶奶就跟那个浑小子这么有缘分，上次阴差阳错的找到了一份手帕，这次还能找到一份腊肠。 一九七二年的九月份，贺家有四个人开始上初中了，贺远方，贺远行，贺南方初二，贺归期初一，贺南兵和贺南立五年级，贺归来四年级。 贺归期就期期艾艾的看着贺枝给他们收拾东西。 “奶奶，我觉的这个那你可以多放一点，我们现在是四个人，不是三个人，我可是非常能吃的。” 贺枝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又给他多装了一把炸的粉条丸子，到了最后想到什么又多放了一些，拉着贺远方到一旁。 “周华去上学，你带的这些东西记得分他一些，你们现在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虽然吃不了太好的，也是要吃饱的。”贺远方知道奶奶的意思，其实奶奶不说，他也会和周华一起吃的，他吃不饱的时候，周华还把自己的窝窝头分他一半呢。 贺归期这回才心满意足起来。 贺枝也没有去送他们，毕竟除了贺归期的东西多一些，其他人的东西也不是很多，都挺少的，贺远方贺远行帮着拿一下就能拿完了。 九月二号上午去的，不到中午就到学校门口了。 贺远方先过去帮着贺归期把东西送到宿舍，又到班里给他占好位置，正巧碰见周华，他们没有一起来。 周华就和贺归期坐在了一起。 等到贺归期收拾好了，贺远方他们才到自己的教室里面去。 上次结束的期末考试成绩之前并没有发放，这次刚刚一到班级里，杨文清就拿着成绩过来了。 杨文清对现在的教学状态还是挺满意的，毕竟没有了洪明，就再也不会发生砸教师办公室的事情发生了，学生们也能用下心来学习了，而且新上任的革委会主任是跟校长的关系好着呢，他觉的自己要大干一场，虽然现在没有高考了，但是也不耽误他心中的雄心壮志。 “好了，大家都安静一下啊，我来给大家看一下期末考试的成绩啊。” 底下的学生立刻就坐直了，本来还都以为考试就是简单的走个过场，怎么还能有成绩这个说法呢，毕竟考的差还是有些丢人的。 杨文清看了底下的学生一圈，目光满意的停留在了贺远方他们兄弟两个身上啊，“咱们班里第一第二还是贺远方兄弟两个，并且他们不仅仅是咱们班里的，还是咱们整个初二年级的第一第二，并且还跟第三名拉开了差距，所以咱们都要向他们两个学习，上好学，以后你们进工厂还是当工农兵大学生，都对你们有好处。” 杨文清说完之后，就拿了胶水把成绩单子贴在了墙上，“下课了之后，你们自己去看看吧，咱们的新书下午会发，今天上午就全部是自习。”说完之后他就从教室里走了。 下了课，贺南方一路小跑过去看自己的成绩，是第四，第三名是他们班一个平时很努力的男生，她耷拉着脑袋坐在座位上，赶上哥哥们确实挺难的。 李想想看了自己的成绩都要跳起来了，回到座位上，“南方，我都不知道回家怎么跟我爹娘说，他们肯定要骂我了。”说完也是一脸丧气的一动不动。 王小军站在成绩单面前迟迟不愿意动，他看到了分数，差了好几十，而且贺南方在他后面紧随其后，也就几分。 他去年明明学习很努力，都不会被外界所打扰，一直专注于课本上，转过身，有些僵硬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控制不住的去看向坐在他斜前方的贺远方和贺远行，为什么？他们不都是乡下来的吗？他已经很努力了，想起家里嫂子说过，如果他再拿不到第一就没必要再供着自己念书了，大哥不当家，即使愿意给自己机会上学，但是没钱什么都难说。 贺远方正在跟后面坐着的贺南方说话，感受到了王小军的目光，冲他点头笑笑。 王小军被抓到了，有些不大习惯的赶紧扭过头，不再看他。 方圆当然也过去看了，倒数第一，这怎么可能？她越来越烦，怎么会这样呢？自从洪明走了之后，他们的运动就再也没搞的起来过，即使想弄起来，也很快会被镇压。 “你已经挺好的了，别难过了，再说了不是还有时间努力的吗？这个暑假你那么用功，再开始考试一定会考的更好的。”贺远方声音刻意放的柔和，他一向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男孩子只要用拳头解决事情，他想大概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给了贺南方，毕竟他们一起吃过苦，也一起被忽视过。 贺南方被安慰了一下也没有那么难过了，其实还是有进步的，毕竟年级排名提高了。 王小军虽然听不见贺远方在说些什么，但是明显可以看出来他这会心情不错，而且说了一会话，就见贺南方也笑了，他只能默默再次打开初一年级的课本再看看，可是有些东西看多少遍不都一样吗？ 中午他们特意带着贺归期和周华去食堂吃饭，还让贺归期和周华好一阵兴奋。 贺南方没跟着了，还是跟她们自己三人行一起去吃饭。 周华根本就不舍得打菜，他自己带的玉米面窝窝，放在锅炉上热热，吃一点家里带过来的咸菜就算是过来了。 贺远方把自己带的咸菜，丸子，又过去打了一份排骨，向饭桌中间一推，“吃吧，我们一起吃。” 周华一直推拒。 贺远方严肃着一张脸看着他的眼睛，“周华，我把你当兄弟。” 周华低着头，想了一会，倒是把筷子伸进去夹走了一块丸子。 中午饭吃完了，贺远方让贺远行带着贺归期先走了。 他跟周华一起回去，“华子，我跟你说件事情，我大约到十八岁就回去参军，不会上到高中毕业，也不会一直留在安平县。” 周华有些惊讶，但是缓了一下还是能够接受的，“我支持你，你一直以来不就是想去当兵吗？” 贺远方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可是我也想让你去，你想去吗？” 周华当然想啊，不过当兵这件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可以吗？ “你自己要好好想想，不要轻易做决定，反正距离我们成年还有那么久呢。”贺远方轻而易举的就把这个问题揭过去，说完拍拍他的肩膀。 方圆中午本来是想去拿着票去食堂吃饭的，但是拿出来的票根本就不够她吃一顿饭的，可是明明昨天奶奶跟她说了，饭票已经放到自己的包里了，怎么只有这么一点，难道是故意放少的？ 她抓起自己的包就向学校外面跑，走了十分钟她就到家里了。 方家也在准备吃饭了，李芳正在从厨房向堂屋桌子上端饭，扭头就看到了方圆回来了。 “方圆，你怎么回来了？有什么急事吗？”李芳把最后一碗面条放到桌子上。 方氏也从厨房里出来了，一看到方圆站在院子里，心里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咳咳，你这会回来干嘛啊？”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心虚。 方圆把自己身上的包一把抓掉扔到地上，“这就是你给我饭票，你是准备饿死我吗？” 李芳看着这又要吵架，赶紧端起自己的碗回到了里屋去吃饭，不然一会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方氏都来不及管李芳，但是自己毕竟有些心虚，又坐回到板凳上，“那，那不是你大哥上高中了，他吃的也要多点了，家里又没有多余的粮票……” 方圆过去一脚踢过去，就把平时吃饭的小桌子给踢翻了，连带着碗里刚刚盛出来的面条。 方氏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发抖着手指着方圆，“你，你找个逆女，看看你干的好事，一个丫头片子，让你活着就不错了，还要干什么？” 方圆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她一把打掉指着自己的那个手，“我的珍珠项链的，给我，你不给我粮票，我自己去换，给我，那是我的东西。”说完之后就要冲到方氏的屋子里去翻。 方氏年纪大了，根本就拦不住方圆，“哎呦，你到底要干嘛？”说着又跟在她的身后。 方圆到了房间里就开始乱翻，什么柜子抽屉通通都翻过来一遍。 方氏不想让她再这么翻了，只好从兜里把之前克扣她的饭票拿出来，“给，给你，别翻了。” 方圆这才冷静下来，一把手就把饭票接了过来，恶狠狠的看着方氏，“我跟你说，以后再敢扣我的东西，我就天天闹，看你怎么办，我还要把你告到运动会去，让你虐待我们这些祖国的未来。” 方氏看着方圆发怒红了的眼睛，确实害怕了，她可不想挨□□。 方圆说完之后就转身走了，她直接回了学校，先吃顿饭，毕竟现在也没地方去了。 下午的时候，初二年级把课本也都正式发下来了，他们是开始初二的生活了。 贺枝现在完全是一个人在家里，收拾院子，打理菜园子，做衣服，做鞋子，平时周青青和罗玲都会过来，边说话边干活。 贺枝最近要买的东西也比较多加上这几年的条件大家的都稍微有些好了，县里的那些到处抓人的都消停了不少，黑市里买卖也多了，各家各户都会去买些东西改善生活，大家都心知肚明。 她在淘宝上又买了一些最近厨房里面用的东西。 贺小气的消息又过来了，“店主，店主，你哪还有香肠吗？” 贺枝看看院子里挂着的，“还有一些，你还要吗？” 贺小气不想要也没办法，爷爷刚刚打了电话，说是希望能从那家多买一些腊肠，还有两个爷爷家里没送，两位姑奶奶也没有，这每家都要送，关键是这腊肠他自己一口都没吃到呢。 “对啊，我把腊肠给我爷爷送过去了，他觉的好吃，就让我多买点。”贺小气说完又觉的这次要多点，那肯定是要付钱的，“对了，我付钱，这次付钱。” 贺枝看到他说爷爷，这个孩子还挺孝顺的，也就爽快的答应了，“行，我剩下的给你一半，一会给你定个价格就放上去，你等着买吧。” 贺小气事情办好了，又回拨了一个电话给爷爷。 “爷爷我已经说好了，到时候寄到了就给您送过去。” 贺归期在那头正在下棋，嗯了一声，然后又想起来，“你一会去医院看看贺管，出任务受伤了。” 贺小气语气很好的答应了，挂了电话就瞬间丧气了，不是他对大哥有意见，贺管是他最害怕的人，没有之一，从小听着他的名字长大的，一路被碾压过去，后来他离开大院去了部队，本来还以为就听不到他的名字，谁知道人家几年就升一个级别，再过几年又升一个级别，得，这紧箍咒是丢不掉了，反正他已经习惯被碾压了，打开手机给贺徐拨了电话，然后拿着手机进了衣帽间，把电话放到桌子上，自己开始换衣服。 贺徐这会恰巧有空，看到是贺小气的电话，笑了起来，“听说你送过去的腊肠得到了高度赞扬，什么时候也给我尝尝。” 贺小撇撇嘴，用手随意对着镜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可别，我也一口都没吃到，本来是送过去腊肠，让刘姨帮忙做，我还能再老宅蹭个饭，结果就正巧碰见了几位爷爷，你说我抗的住吗？” 贺徐自己时间有限也不跟他多说别的，“好了，你打电话过来什么事情？我还要忙。” 贺小气拿起自己的钱包，扒拉了一下里面的银行卡，“那个三哥啊，我要去医院看望大哥，你说我买什么好啊？” 贺徐眉心一跳，“随便买点，都是自家人没必要那么客气，买个果篮就行。” 贺小气长哦了一声，“行，那就听三哥的，就不耽误你的事情了，我先挂了。”他就是为了打听一下需要买什么贵重的燕窝吗？既然是水果篮的话，那超市就解决了，默默的把钱多的那张卡又塞了进去，毕竟他现在是个没工作的人。 贺小气到地下车库开了车出了小区，在一个超市买了一个二百多的果篮，虽然怎么看都觉的不值，但是包装的好看，然后就开着车一路无阻的到了军区医院。 三姑奶奶之前就在这家医院工作，现在的二堂姐，贺星也在这里工作，他也没少来，护士站的几位都认识。 “贺之，你来看你大哥，他病房在里面七零三。”护士长一看到贺小气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跟贺星也认识。 贺之笑着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向七零三走过去，到了门口，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才开始敲门，直到里面传过来一声浑厚的声音，他才轻轻的推门进去。 “大哥，我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你。”贺小气边说着边要放下自己的水果篮，结果就看到这个单人病房里已经被各种礼品堆满了，他毕竟条件不错，扫一眼就知道这些东西有多贵重，再看看自己手里的果篮，有些尴尬的笑笑。 贺管把手上拿着平板放下，他正在看时事新闻，这也是他从小就养成的习惯。 “你随便放就行。” 贺小气听到这句话才算是放心，不过确实有点尴尬，他都没坐下，“那个大哥，你现在好点没有？” 贺管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好多了。” 他说完之后房间里又陷入了一种安静，贺小气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大哥，那你现在要吃苹果吗？我帮你削一个？” 这个时候贺管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先接了电话，是下属打过来的，交待了两声就又挂了。 “你刚刚说什么？” 贺小气没有勇气再说削苹果的事情，“那个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先回去了。” 贺管点点头，又开始看自己的平板。 贺小气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让自己的鞋发出声音就出去了，关上门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差点死到里面，他不是吓死的，是尴尬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