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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定厥家

    听见婴儿的哭声传出后, 卫曙心里的石头卸下大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问道:“皇孙否?”

    孙鸿达则是灰着脸色走出,深深倒吸了一口气, 旋即瘫软着双膝跪下,俯首颤道:“良娣,殁了!”

    卫曙听后瞪着双眼后退了几步,重重坐下,不信似的问道:“孙太医你在说什么啊?”

    “臣已经尽力了, 良娣难产,臣只保得了小皇孙, 而良娣...”孙鸿达再次磕头,“臣无能, 还请殿下降罪!”

    卫曙侧着头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椅子吃力的站起,大声吼道:“为什么,她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本宫不就是用膳时说了她几句而已!”旋即连走带跑的朝房内赶去。

    临到门口被宫人们拦下, “殿下是万金之躯...”

    随后一个宫人端着染红的金盆推门出来,随之一起的还有一位坐婆, 坐婆怀中抱着一个用棉布包裹着啼哭不止的婴儿。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近, “殿下, 是小皇孙!”

    卫曙半张着颤抖的嘴, 旋即转头怒瞪着地上的太医,“你不是翰林医官使吗?连人都保不住, 你还留在翰林医官院做什么?”

    孙鸿达抬起头, 朝太子跪道:“殿下, 臣进去之时, 良娣虚弱无力,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来人!”太子红着眼朝殿外大吼。

    随即进来数十个东宫侍卫。

    “将殿内所有人都给本宫抓起来,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一个都不能离开!”他又走近孙鸿达,“翰林医官使救治不力...”

    “陛下有诏!”太子的话还未到,大内来的内侍见东宫的侍卫竟然在产房内拔刀,便捏着嗓子高声喊道。

    太子怒瞧了翰林医官使一眼,旋即走出,“臣,恭祝陛下圣躬万福!”

    “奉陛下口谕,召翰林医官使入宫觐见。”内侍又道:“陛下还说了,等东宫这边的事完了翰林医官使再来见朕,朕有话要问。”

    太子惊得站起,“陛下知道了么?”

    内侍疑惑道:“小人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又连忙解释道:“陛下只是命小人来询问一下东宫的情况,太子殿下不用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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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宁殿内,皇帝刚一睡醒便换来内侍命其带话去了东宫。

    数名宫人替其穿衣束发,刚洗漱完萧显符便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走入内,皇帝对着铜镜看到了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便朝左右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

    “陛下,私自闯入内宫,还请陛下恕罪。”

    “是不是东宫出事了?”皇帝从屏风后走出,走到榻前撂袍子坐下。

    “是,东宫诞下了皇长孙,但是良娣她...殁了。”

    皇帝端起的茶杯刚凑近嘴边,旋即哐的一声放下,“殁了?怎么回事,孙鸿达不是去了么?”

    “这个,臣也不知道,用不用臣去传召孙太医。”

    皇帝摇头,“刚刚已经差人去叫了,日日盯着,还是防不胜防,昨日朕让你查的呢?”

    “臣查了尚食局和翰林医官院,其中尚食局嫌疑最大,用不用臣去细查?”

    皇帝眯起双眼,负手走出殿外,冷漠道:“妇人产子而已,有什么好查的,不查!”

    萧显符跟在皇帝身旁。

    皇帝乘上玉撵,“让吏部与礼部及太常寺宗正寺的人到文德殿等着,命人安抚陈氏的家人,此事暂不可对外宣张。”

    “是。”

    又对左右道:“去,东宫!”

    东宫内,内侍宣召翰林医官使入宫,太子便只得将孙鸿达放开。

    离去前,孙鸿达转身对着太子道:“良娣的确是非正产,臣身为医者,身为臣子,又怎会不尽心,造成如此也非臣所愿看到的,殿下请节哀顺变,臣告退!”

    医官副使越是这般说,太子便越是不信,他看着孙鸿达离去后撇头对刚刚入内的太子詹事道:“将东宫典膳局,典药局的人通通给本宫抓起来!”

    “是!”

    孙鸿达还未离开东宫,皇帝便已经亲临。

    “圣上至!”

    “陛下,臣无能,臣...”

    皇帝下撵后直接从孙鸿达跪地的身侧略过,“朕不糊涂,妇人的鬼门关而已,孙卿辛苦了,回家歇息去吧。”

    孙鸿达朝后跪挪着身子,抬头道:“陛下,臣昨日在赵王府请脉,赵王妃有喜了!”

    黑色的靴子站定在石阶上不再迈步向前,皇帝转身低头看向孙鸿达,“你用不着,为谁开脱!”旋即离去。

    太子闻声命人抱着啼哭的婴儿赶到东宫的庭院接驾。

    “陛下,圣躬万福!”

    皇帝轻呼了一口气,走近太子弯腰将其扶起,又用生茧的手指轻轻抚着太子湿润的眼角。

    太子红着双目,“爹爹,陈氏他...”

    “朕知道,朕已经命人去抚恤陈氏的族人了。”

    “孙太医说陈氏...”

    “朕也知道!”皇帝打断太子的话,“人死不能复生,太子要节哀!”

    “陛下?”太子抬着头,楞看着父亲,“陛下又想息事宁人吗?”

    皇帝本想过去抱宫人怀中的婴儿,听到太子的质疑后停下了脚,向旁侧抬手。

    左右皆离去,没了婴儿的啼哭吵闹,庭院内只剩父子二人。

    “这次是陈氏,下一次呢?下一次如果死的是儿子,爹爹还会这样么?”

    皇帝叉腰背对着太子,“太子想说什么?”

    “爹爹明明知道...”

    “你在怀疑你的亲弟弟么,你嫌弃这个家还不够乱吗,还是觉得这个国□□宁了?”

    太子冷颤,“用得着怀疑么?”

    “臣拿他当弟弟,他又拿臣当什么?是大位上的阻碍,还是...”

    “够了!”皇帝转身,怒目而视。

    “臣听您的话了,臣什么都没有做,可结果呢?”

    皇帝背起手走近,“朕说过,只要有朕在,便不会有人动摇你的地位,可你就是不听!”

    皇帝从太子身侧渐渐远离,原本想要看孩子的心思也没有了,跨上离开庭院的石阶回头道:“储君就该有储君的样子,但若你不能做到,朕就是天,也难保你!”

    皇帝才到东宫不到一刻钟便离开了,随后召见了三省六部与九寺的官员,昭告天下东宫诞下皇长孙,赐名宗宁,大赦天下,厚葬其生母陈氏,命通进司刊行朝报发到地方。

    诸位大臣从文德殿出去,皇帝又将萧显符传入内。

    “陛下。”

    “去给赵王府传话,告诉赵王,让他把身上绯袍脱了,到此为止,若再生事,朕决不轻饶!”

    “是。”

    萧显符走后,皇帝在殿内大吼道:“赵慈!”

    “陛下?”

    皇帝招手示意赵慈走近,小声吩咐道:“派人暗中盘查尚食局,若发现可疑之人不要留下。”

    “是!”

    朝报与邸报纷纷刊行,很快,皇长孙诞生的消息就传遍整个东京城至整个卫宋,相比陈良娣因产子而丧命的悲痛,人们只记住了皇孙的诞生之喜。

    建平八年十月,至皇长孙降生已经过去半月。

    “王妃近日忧思过重,还是要多多注意身子。”太医将把脉的手收回旋即又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王妃可是因为六王的生辰?”

    楚王妃点头,“是吧,我也不知道,她远在岐山,孤零零一个人...”

    “六王是下官看着长大的,性格孤僻,常人不能近,能得您如此牵挂,下官这多年来的担惊受怕也就能放下不少了。”

    萧幼清看着孙鸿达浅浅一笑,“孙太医对王爷的感情,不是一般深呢!”

    孙鸿达轻轻抬头,欲言又止的看着楚王妃。

    “有话就说吧,入了府便安全了!”

    “依您的吩咐,怕东宫之事引起怀疑,下官现在才敢来见您。”他将一份摘录的单子递上,“下官那日去到房中,发现坐产不力,使儿错路,忽横忽倒,不能正生,大内局势紧张,下官不敢深查,于医药上,翰林医官院这边都是由下官亲自过目后才送到东宫去的,东宫也有专门的典药局,不会在医药上出问题。”

    萧幼清低着头,“人离不开的东西有很多,层层把控下,当然不是出自医药!”

    “依臣多年的经验,陈良娣是误食了带有山楂的糕点才导致早产,至于为何会虚弱无力,臣怎么也想不明白。”

    萧幼清低着头浅浅一笑,“这世界孙太医想不明白的事多着呢!”

    孙鸿达看着楚王妃神色自若,心中满是疑惑的问道:“容下官多嘴一句,您既然知道赵王会在东宫做手脚,又为何要下官隐瞒事实,若顺着揪出,让太子与赵王相斗岂不是更好么?”

    萧幼清的猜想是赵王惧怕东宫诞下皇长孙后皇帝为了稳定局面会在立后的同时册立皇太孙,因此定然会在陈氏身上动手脚,她看着孙鸿达,“因为我和王爷一样,都希望孙太医您能够福寿。”

    “尚食局已经换了一批人当差,而当日替东宫接生的那些坐婆,若我没猜错的话,她们如今应该已经都去了忘川吧!”

    孙鸿达听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幼清又道:“与皇家行事,孙太医应该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实话,只有单面天子时才能说!”

    孙鸿达点头,“陛下那日有召,但却亲自来了东宫,之后就只让下官回去,并没有单独传见下官。”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真相,不敢细究,只是因为害怕而已!”

    “天子,也会怕吗?”

    “亲眼见过杀戮,便知道这杀戮的凶残,天子也是人,又不是真的天之子,换做是孙太医,定也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使的死而杀了自己亲子的吧?但话说回来,这便是纵容的后果!”萧幼清冷下脸,“即便我什么都不做,该来的,一样都不会少!”

    “那下官之后?”

    “太子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陛下那边盯得也紧,除了请脉,孙太医其他时间就不要再到楚王府来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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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宅一颗柿子树下,赵王拿着挟弹,将金丸装入,随着拉满弓啾的一声放下,一个还是青色的柿子应声落地,而金丸却不知所踪。

    “这种事,三王晚上睡着了就不怕做噩梦么?不怕东窗事发?”

    赵王很是得意的笑了笑,“本来是怕的,因为本王安排的那个宫人突然消失了,直到陛下撤了我职,还差萧显符来警告我,说让我到此为止,后来尚食局也重新换了一批人,我便猜想,他大概也舍不得我倒下吧!”

    赵王再次笑了笑,“本王说过,本王是个愿意冒险的人!”

    “莫说楚王已经离京,就算是他没有离开,东宫但凡出了任何事,陛下先疑的肯定是我,本王记得先生说过陛下要让三位大王撑起这片朝堂,若我倒台,楚王便坐大了,本王猜想,陛下一定不会愿意看到这个局面,毕竟陛下并不喜欢萧家!”

    “就像陛下不愿让太子倒台而让我坐大一样,即便留下了那个孩子,但是良娣已死,剩下一个庶子又有何惧,至少立太孙是不可能了。”

    韩汜低头笑道:“三王的聪慧令韩汜佩服,才不过半年,便已能参透玄机而从中布局,不过…”韩汜笑止,看着赵王。

    “不过什么?”

    “三王就这般肯定那消失的宫人是陛下做的?”

    “尚食局换了人不是陛下还能有谁…”赵王楞道:“难道说是楚王?”

    “下官只是推测而已!”

    赵王摇头,不以为然道:“楚王已经离京了,难道还长了千里眼不成?”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赵王瞪着双眼旋即转头看向围墙的另外一边,惊醒道:“先生是说楚王妃?”

    韩汜合着袖子朝前走了几步,旋即屈膝将菜地里的金丸拾起,面对着前面楚王府的墙垣,淡然道:“下官,只是推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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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挟弹就是弹弓,但是不是现代这种树杈弹弓,而是像弓箭那种,后面的文章里还会提到所以暂不解释。

    出自金代文学家元好问的《雁丘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大雁是终身一侣,所以古代婚礼中六礼有五礼都会用到雁。

    还有,大家如果想想象画面的话就去微博搜孤城闭的剧照吧,非常还原与贴切北宋了,而且说的也是北宋皇室,服化道上面很ok!

    (另外还有个韩琦的形象)

    当然这本书是完全架空,没有什么人物原型,我写小说之前从来没看过小说(看的都是历史书)所以一开始犯了挺多写作上的错误,甚至是标点符号吧,喜欢考究,是个宋迷,很感谢大家的支持。(尽量别提其他著作吧,只是个热爱写作热爱历史的小透明,希望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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