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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几个月宫里都不消停,却是元春养胎的最好时机。而这几个月,皇帝也暂时放下了朝中一些小事、以及涉及到外戚的那些事。

    四月初,元春终于顺利诞下一位皇子,虽是四皇子,却是皇帝继位之后的第一个男孩儿,无论是洗三、还是满月,声势自然都不同于几个哥哥甚至嫡长子的洗三宴、满月宴都有所不及。

    为着这些,这些日子元春的日子就隐隐有些不好过,要同时应付来自皇后和吴贵妃隐约的排挤。而元春还要同时忧虑着娘家的事虽说因为宁国府贾敬去世,荣国府身为近亲,身上也带着孝,这些日子都没能进宫。但是元春直到自己的娘家人都是什么德行,生怕他们在孝期之间都不安生,惹出什么大祸来。

    可是,皇帝的行事却又让元春重新安心起来。一进四月,他就直接命人摘了贾雨村的乌纱帽,又给贾政安排了赈济灾情的差事,算是给元春喂了一颗定心丸却是等这些事都尘埃落定,才知会了元春一声。

    元春背后和柳五儿说起这事的时候,也颇为感慨,都说天威难测,也确实如此,我在这后宫之中,又何尝不是战战兢兢这一次,倒是真的托了儿子的福了。

    柳五儿在政治上向来没多少天分,之前元春向皇帝请罪的时候,她虽然观察皇帝的神色知道他是真的发怒了,但是事后见皇帝没什么反应,还觉得那件事已经过了。可是元春却说,皇帝心里未必真的放下了那事,也未必真的就不恼怒于贾府,关键还是看自己这一胎是男是女。若是位皇子,贾府上下应当都能保全;若是又一位公主,恐怕就只能保住二房一脉了。

    这些话正确与否,柳五儿无从证实好在元春真的生下了一个男孩儿,贾家上下暂时都能得以保全。在这之后,元春就时常感叹,说儿子是自己娘家的福星。

    但是,能保全娘家多久,还是件不好说的事现在贾家可是真的有一位皇子外孙了,只出了一位娘娘的时候都不知天高地厚成那个样子,现在

    娘娘,奴婢也觉得,您该辖制一下家里人了。柳五儿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别的不说,咱们家的两个爵位,可都不是世袭罔替

    元春目光一闪,看向柳五儿的时候又多了几分郑重,你的意思是

    柳五儿偏了偏头,大老爷身上袭到的爵位,就已经是lsquo;大将军rsquo;了,东府的珍大爷也是如此,但是两府挂的匾额上却还是lsquo;国公府rsquo;。现在老太太还在,皇上也不多做计较,但是到底于理不合。

    元春沉吟着,没有接话,柳五儿也就安静下来。没过几日,元春让夏守忠出去给娘家人传了一次话,再之后就像是又把这事忘到脑后了似的。

    转眼又过了一年,四皇子一岁的时候,宫里又出了几位大着肚子的孕妇,后宫之中眼看就热闹起来,但是皇帝的情绪却并不高涨,盖因为东平郡王领兵东征的时候打了个大败仗,正月还没过去,战败的消息就传回了京城,连主帅东平郡王自己都被敌方俘虏了去。朝中大臣都说,从公侯世家中甄选贵女充作藩王郡主,送往和亲,换得东平郡王平安归来。皇帝虽然满心不愿,却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海战又确实敌不过人家,只好妥协。

    不出几日,又有传言,说是东平太妃已经选定了荣国府的三姑娘探春认作义女,远嫁藩国和亲。消息传进宫里,皇后、吴贵妃等人日常见了元春,眼中既有同情、又有讥诮。

    元春心下也非常恼怒,回到凤藻宫少不了和身边的心腹抱怨:这东平王府也是欺人太甚了,不就是看三meimei是庶女,老太太、老爷、太太都不会太过计较到底是我娘家妹子呢,老太太、太太也就真肯放人了

    柳五儿垂着头,强忍下一个冷笑:贾母、王夫人为什么不答应元春自己也说,探春不过是个庶女,贾母、王夫人对她也就是面子情越发说白了,元春这样的嫡长女都能被卖到宫里,那还是从女官做起呢,探春又为什么不能被卖去藩国以郡主名号和亲过去,好歹一个王妃的位置是跑不了的。

    元春又猛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年多虽然有我弹压着,但是家里也闹出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希望这一次,陛下能看在三meimei的面子上,领咱们家的情,多担待些日子吧

    那也总要家里面先做出蛰伏的姿态才好。柳五儿相机进言。

    元春轻轻吁出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柳五儿下次再说。

    这一等,就直等到了探春和亲远嫁之后探春远嫁之后,贾家不知道是不是天定的气数已尽,先是黛玉病故,贾母伤心外孙女的离开,也一病不起,元春在宫内每日长吁短叹,不停地往娘家赏赐药品,也没能把贾母从阎王手中抢回来。

    柳五儿也愈发迫切起来,她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只要能在这时保住贾家,那么元春今后的地位必然无虞。贾母病逝的消息传来那天,柳五儿直直地跪在元春面前,娘娘,不能再耽搁了。她直视着元春的双眼,下定决心,非要元春做出那样的决断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