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可是，变数这种事情，总是不知道在哪里等着猫。 离开九州小区的时候，花棠还和甜虾在车后座蹦跶，被叶姐回头捏了捏耳朵尖，不准备乱跳，才乖乖团起来。 这个时候，她不会想到，自己会遇到数十年难见的大雨，甚至旅游也变成救援。 小孩子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后天环境，同理，恶猫最后会做出什么选择，其实也和身边的人有关系。 虽然立志要当最坏的反派，可不太喜欢水的恶猫，还是会一次一次跳下去，小爪爪啪嗒啪嗒的游向受困者。 ——哎呀，这是恶猫要救的最后一个了！ ——嗯？怎么还有两个，算了，顺便救过来吧！ ——怎么又发现了求救声？咳，这才不是救人，分明是甜虾个笨狗子听不到，喵要主动发现，然后嘲笑甜虾的。 这段时间疲惫的叶丝兰和顾余生可能没有发现，圆嘟嘟的小黑猫，其实已经轻了很多。 只是大家都太累了，也太憔悴了，才没有看到花棠总算恢复几分猫科动物的小身条。 从顾余生手上抢过绳索时，花棠有那么点可惜，哎，早知道就大着胆子，也去蹲一次叶姐的肩膀了。 让叶姐知道，猫是能轻盈起来的，这段时间，猫饼都缩水了！ 恶猫现在是完美体重～ 但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因为花棠在瞄准对面的桥墩，蓄力跳过去后，腾空的那几秒，乱七八糟的想法实在太多。 有她最嫌弃最不愿意的咬住绳索，恶猫连自己的爪爪都不舔，咬个比猫爪还粗的救援绳，简直太难为猫了。 有她还是小猫球的时候调皮，用爪爪努力去挠叶姐的口袋，抓半天抓不破，最后宝贝的找到一个线头，快乐的扯来扯去，还把爪子挂住，咪咪的求救。 有她被余饼干抱住蹭蹭脸，软嘟嘟的小女孩像是水蜜桃，安静又温柔的抱住黑猫朋友，认认真真搬过来澡盆给猫猫洗澡，手法完美，酸的余董挠墙。 有她刚认识白合飞的时候，看鸽大被自己的泥爪印折腾到熬夜擦墙，累到摊在地上睡得香甜，看到猫就条件反射的手臂酸痛。 有她闻香而至从小饭馆的窗户跳进来，认认真真打劫顾余生做的饭，然后被芋泥煲吓到不敢进厨房，最后成功在小饭馆变成霸王餐喵。 除了这些，嘉安、宋轩、小凤凰、保安大叔他们的模样，说话的语气，和猫相处的画面，都呈现出电影片段的质感，飞快的涌现在花棠面前。 也是这个时候，花棠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认识了很多人，甚至她还清楚的记得，记忆的每一分每一秒。 九州小区的落日，像是鸭蛋黄，九州小区的灯光，是夜里的星。 如果九州小区失去了区霸，换来更多花棠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可以过上类似的生活，其实也挺值得。 面对灾难，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阻止灾难的发生，让小月牙姐弟俩不会失去mama，让送桃的兵哥还能找回来，让忍住眼泪被迫离开家园的每一个人，躲过洪水的吞噬。 恶猫很坏，要随便打乱事情的发展，不讲理的想看大团圆的结局。 唯一可惜的，就是这个结局有点浪费喵。 瞬间变黑的天色，狂风席卷，却意外的吹开了雨云，甚至撕扯开了天空，露出了阳光。 沉下去堵住断裂口的船勉勉强强，却也抵住了洪水，让这处的裂口没有被撕开，河堤依旧稳稳的拦住了一切。 顾余生他们面前，则是连接到对面，可以把潘老师他们救过来，搭好的绳索。 除了黑猫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外，好像一切被用力的修正，扳回了正常的频道。 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额头，顾余生确定，刚才那个，绝对是花棠。 可是，花棠不是和甜虾被他支使回叶姐身边了吗？ “顾哥，这绳子？” 被突然刮起的大风卷着雨丝，拍的眼睛都睁不开的他们，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哥还没有靠近岩体，绳索却已经挂好了。 再加上大风突然扯开了雨云，让雨丝消失，天空也一下子亮起来了，总让人觉得有几分难以置信。 连潘老师他们受困的六位，被一一救回来，快速带着去和大部队汇合的时候，所有人都默契的回头，盯着那段稳稳当当，没什么绳结，可就是牢牢系住两边的绳子。 哪怕再怎么坚持科学唯物，这个时候，都不免怀疑三观，觉得是不是哪个过路神仙显灵了。 更让他们惊喜万分的，是泄洪区准备爆破的专家给了最新的消息，说下游的洪水压力降回警戒线，泄洪方案取消，水库继续以积蓄为任务，还能撑住。 “最上游的大坝撑住了，下游也在加快排水，我们这里，没问题。” 连即将来袭的洪峰，也被另一个支流引走，减轻了这里的压力。 阳光穿透乌云，在交界的地方，反衬的乌云甚至透出一丝毛绒绒的暗色来，引得不少孩子都仰头看，盯着这反差对比明显的天象。 “顾哥，你没事吧？” “叶姐？” 一派难以置信的欢呼中，两个随身带着恶猫乳牙的人，却觉得分外揪心，不知原因，被阳光刺的眼睛有点发痛。 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顾余生和叶丝兰推开旁边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开始找花棠和甜虾。 一边喊，一边问旁人，有没有看到穿救援马甲的一猫一狗？ 第139章 实际上， 在虚惊一场之后，四处在寻找的人，不止是顾余生和叶丝兰。 出于保险考虑， 在泄洪计划更改后， 撤离的当地居民没有立刻离开临时点， 而是原地休整， 等上游和下游的情况反馈后再做安排。 一些带着老人和孩子的家庭， 已经想办法在帐篷边支个小炉子，煮点食物或者烧点热水， 他们中年人身体底子还可以撑一撑， 老人孩子就有些吃力了。 去领纯净水的， 去搬来炉子水壶的，还有去和旁边的邻里交换点食物的。 除此之外，就是眉头还没有松开， 忍不住开始寻找的人们。 撤离的时间紧迫， 人们只来得及带上自己身边最重要的存在，可能是一张照片， 可能是两个小碗， 还有其他很重要的东西，但拿不上。 保命要紧的压力下，这些情绪只能强行压抑，不敢给大部队添乱。 现在，不用再给河道水库炸个口子， 家园能保住了， 这些心焦的人们就迫不及待的去寻找。 “花花， 我的花花？来， 给你炖骨头吃！” “有谁见到一个手推小车， 那是我老母亲的，她腿脚不方便，刚才走太快是背过来的，小车就扔在路边了，有没有人见到？” “爸爸，我想回家把西瓜拿出来，那是学校给优秀的学生发的，我想去拿出来。” 不同的理由，不同的声音，唯有表情是一致的，顾余生和叶丝兰夹在其中，并不突兀。 紧跟上来的白合飞和林清，也跟着四处问，同时，也被四处问着。 白合飞还看到两个初中模样的孩子，红着眼睛，到处在找他们家的羊，那是他们两个养来给小姑考上大学送礼物的，刚才撤离的时候根本来不及带上，已经哭了一路了。 现在一听水不会来了，立刻就坐不住，结伴跑出临时点，到处找他们的羊。 当然，撤离的匆忙，肯定有很多“寻找”注定失败，尤其是一些被迫丢下物件的民众，再找到的时候，东西都损坏了，要么磕破要么踩碎，心疼的都说不出话来。 连一些小孩子，都用手臂抹掉眼泪，抱紧自己坏掉的玩偶，明明难过的不行，还假装没关系安慰爸爸mama，说回家洗一洗再补一补，就没关系。 “花棠！” “甜虾！” 顾余生和叶丝兰分开两个方向，借着比旁人更有优势的身高，不断的问，哪怕嗓子沙哑都不在乎。 “是穿救援马甲的狗吗？我见过，在那边的第二个帐篷里，有几个解放军带着的！” 好在，人们对代表救援的橙黄色马甲，代表信任的军绿色制服有着天然的识别度，很快就有人见过甜虾，给顾余生他们指了路。 之前在崖边，顾余生也不确定他们能不能在洪水冲垮这里之前，把潘老师他们救过来，所以让花棠和甜虾先把明显撑不住，还在这里咬牙的三个年轻人带回去。 都是没日没夜加固河堤，辛苦十几个小时的兵，人品信的过，花棠和甜虾在他们身边，也更安全些。 果然，在天色骤暗，狂风卷起的时候，离甜虾最近的兵就原地蹲下，合力把甜虾夹在中间，免得狗子慌乱的同时跑丢，或者被别人踩踏踢伤。 人群如果发生sao乱，都可能发生踩踏重伤的事情，更别说一只的狗子，更危险。 想返回顾余生身边，和带着去找叶姐的任务冲突，左右为难的狗子还来不及做选择，就被三个兵带到安全的地方，让甜虾原地待命，他们去找顾余生。 作为一只出生部队，前军犬苗子的狗子，甜虾对穿迷彩服的人好感度很高，帐篷外人来人往，嘈杂纷乱，狗子只能暂时听话，等顾余生找来。 “哎？！”刚才还乖巧等待的甜虾突然抖了下耳朵，唰的冲出了帐篷，把在旁边烧水的兵吓了一跳，差点把壶扔出去。 追出去后，发现甜虾撒欢的围着一个高个男人又蹦又跳，好大一只也在撒娇，被整个抱起来才消停，把尾巴摇成了雨刷。 不用问，一看就是主人，隔着一段距离都听出来主人的脚步声，要不然不会这么欢快。 “你好，除了这条狗之外，有见到一只猫吗？黑色的，也穿了个救援马甲。” 在甜虾冲向自己，却见不到花棠的影子时，顾余生的心就忍不住沉下去了，小黑猫喜欢蹲肩头，每次跑的比甜虾还快，但现在见不到猫影，让他抱住甜虾之后，就上前问问留在帐篷的兵。 “猫？” “对，也穿了搜救的马甲，和狗呆在一起的。” 顾余生显得有些急切，没看到之前被甜虾带回来的三个兵，眉头皱的更紧了。 相对于搜救猫，搜救犬要更常见些，所以志愿前来的搜救队里，带了一只搜救猫一只搜救狗的事情，而且还在其他地方救了不少受困者的事情，传的还挺开的。 留在帐篷里的这个年轻人没见过顾余生，但也听过这一猫一狗，让顾余生和甜虾先进帐篷，他立刻去联系战友。 于是很快，顾余生他们就知道，花棠在返回的路上突然离开一事了。 “猫是往回跑的，突然就返回去了，狗本来想追上去，猫还凶了一下。” 说话的兵一脸愧疚，他们没追上花棠，让黑猫跑走，现在再去找，也没有见到猫。 顾余生和追过来的白合飞脸色都不太好，别人可能觉得是猫被惊吓到了，就近找地方躲起来了，可是他们很清楚，花棠不会无缘无故的返回。 “小白，你带着甜虾，我去找叶姐。” 如果刚才还有所怀疑，那么现在顾余生确定，在天色昏暗风最大的时候，扫在他额头上毛绒绒的触感，就是花棠的尾巴尖。 甚至，把救援绳系紧，让风停雨散的，可能都是花棠。 没有谁，再比叶丝兰和顾余生更清楚花棠的“特别”，一只能随时消失的黑猫怎么可能是普通的毛绒绒，只是花棠平时揣着得意的小模样到处使坏，没什么玄学气质而已。 等顾余生找到叶丝兰，把花棠的异常举动一说，叶姐的脸色也变得很差，她把小顾拉到一边，直接就说了转运猫的事情。 花棠到底去哪里了，或者说，在洪水退去这件事情上，花棠付出了什么？ 叶丝兰很少失态，可这次，她的手都在忍不住的抖，花棠从小猫球的时候，就跟在她身边，变成圆嘟嘟的一只，还会认怂的撒娇咪一声。 她可以选择自己去付出、去坚持些什么，可是，很难接受花棠一只猫猫，去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