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见有人来,傅子垣有所收敛了。 傅子垣坐回去,忽而吹来一阵风,树叶簌簌落下几片,桌子上的纸张也飞起来落在地上。 傅子垣坐着不动。 贾甄甄沉默了半晌,轻轻开口,“姑姑,收拾了这些纸,你跟我一起去闵家。” 傅子垣扫一眼贾甄甄。 林姑姑赶紧去捡纸张,她是宫里的老人,一看纸张上的官印就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傅子垣道:“我不是逼你,但六公主,如果阿盏出事,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林姑姑立马道:“大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贾甄甄只觉得到现在还头晕目眩。 她微微抬手,喊住林姑姑,“姑姑,去准备吧,带上人,去闵家。” 带上人?! 贾甄甄眸光沉沉。 这是一笔烂账,根本没得算! 金宴竹做陈帝的影卫,去杀闵思琢,闵思琢大难不死回来报仇太正常了,可偏偏,金宴竹浑身干净没有下手的地方,而最好下手的是金家的生意,全都掌握在金宴盏手里,闵思琢动金宴盏实在无可厚非。 贾甄甄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会是他们两个人之前闹得你死我活。 “嘶——”贾甄甄倒吸口凉气。 偏偏自己的身体还不争气,一阵一阵抽抽地疼! 林姑姑道:“公主今日身体不适,还是改天……” 她看着贾甄甄都觉得心疼,一件接着一件的事情,贾甄甄根本都没有停下来过,但偏偏,傅子垣还如此咄咄逼人。 “不必。”贾甄甄道:“阿盏在牢里多待一日,就要多吃一份苦头,去闵家吧。” 哪怕这笔账再难算,也得算清楚不是。 傅子垣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终于走了。 林姑姑皱眉,道:“傅将军今日来……” “他是要我做选择,到底是阿盏还是选思琢。” 林姑姑道:“那公主觉得呢……” 贾甄甄道:“我不知道,如果是父皇还好,怎么偏偏是他们两个……” 贾甄甄一个头有两个大,但多说无益,贾甄甄道:“贾敏蠢蠢欲动,如今我跟贾敏旗鼓相当,傅子垣若是暗中倒戈相向,因为阿盏的事情和我对立,甄让的处境怕是会不好。” 林姑姑点点头。 “算了,先去看看思琢吧。” *** 贾甄甄和林姑姑出门,马车才走到半道,却被人截住了。 “小六,好兴致,还到处玩儿呢。” 一听这声音,贾甄甄立刻知道是贾敏。 果然,马车帘子撩起,就是贾敏。 几日不见,贾敏脸上凶相更甚,一见贾甄甄,顿时都能冒火。 “怎么了?”贾甄甄懒懒问道。 “段衡呢!” “什么?”贾甄甄诧异,旋即又皱起眉,“你要找自己驸马,不该在你府里找吗?” “我找不到他……”贾敏脸上的慌乱一闪即逝,很快,她柳眉倒竖,拿着马鞭直直指着贾甄甄,“那一天晚上,他没有回府上,此后几天,音信全无,说,你当时跟他说了什么?!” 贾甄甄很快回味过来,贾敏说的怕是自己要金簪的那天。 贾甄甄问心无愧,道:“并没有说什么。” “我不信!” “随便你。”贾甄甄本来要放下马车帘子,却一抬眼对上贾敏气得发颤的模样,一瞬间仿佛看到上一世自己临死前甄妩的模样。 人爱不爱一个人,简直是写在脸上的,怎么可能装出来。 贾甄甄道:“那天晚上,他还了我东西,直接就走了,你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罗萍,他当时也在场。” “你当真没有说什么?!那他怎么会走,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四姐!”贾甄甄打断她的话,“四姐,在你心里,你将段衡当做什么?他没有娶你以前,和甄让齐名,也是个潇洒的少年郎,可是娶了你以后,自己成了什么样子,还有那次在赌坊,你一心求胜,可知道你将他的性命当做赌注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 “他不过是我的一条狗,他有什么资格不愿意?!” 贾甄甄摇摇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四姐,段衡虽然娶你的时候你不同意,但那不是他的错,你与他婚后,他不仅将自己给了你,也将皖南给了你,现在……” “我知道了!”贾敏疏忽打断贾甄甄的话。 啊? 这知道什么了? 贾甄甄还处于蒙圈的状态。 关于金簪的事情,贾甄甄从来没有自恋的想过是段衡喜欢自己。 贾甄甄在段衡和甄让最风光的时候就一直追着甄让跑,关于段衡的事情就自然也知道的不少。 段衡从前,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两相对比,再加上贾敏说段衡的变化是从赌坊那夜开始的,贾甄甄一瞬间就明白了。 段衡与甄让一样的出身,甚至于他的出身还要高于甄让,结果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段衡是真的喜欢贾敏。 所以贾敏不明白段衡变化的原因,不过是她看着段衡的时间太久了,她已经习惯了段衡对她的好,一旦这份感情开始出现了细微的变化,她就会受不了。 贾敏道:“我不会放过你的!不管是因为哪件事!” 贾敏说完,骑着马就走了。 她身边跟着一堆侍卫,风卷残云一样走了,简直是南风过境。 贾甄甄看着贾敏骑马远去的背影,微微叹口气。 好在这个事情很快就过去了。 贾甄甄跟林姑姑继续去闵家。 到闵家的时候,天色尚且没有暗,但闵家门前已经点起了白灯笼。 人走到灯笼下,能感觉森森冷意。 林姑姑道:“公主,确定要问?” 铁证如山,还有什么要问的? 闵思琢确实聪明,抓了个金宴盏措手不及,但是他到底不是傅子垣的对手。 如果换了一个文官来审理这个案子,陈帝因为金宴竹而推波助澜,金家最后的结果不会好,可惜—— 贾甄甄道:“傅子垣还等着呢,我不来,他如果动手,后果不堪设想。” 林姑姑叹口气。 贾甄甄道:“走吧,姑姑。” 闵家的小厮立刻去通报,不过一刻,闵思琢就匆匆来了。 他病气尚且没有过去,人浑身透着一种病怏怏的脆弱。 隔了老远,见了贾甄甄,闵思琢便笑,“大晚上的你怎么来了?” “思琢……” 贾甄甄一开口,闵思琢脚步就顿了一下。 他们是多年的好友,再清楚对方不过了。 闵思琢收敛了笑,对身边的侍从道:“都下去,没我的命令不许过来。” 小厮侍女鱼贯走了。 林姑姑对贾甄甄使个眼色,也走了。 偌大的正堂一时间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贾甄甄道:“思琢,你为什么要骗我?是你动的手,不是吗?” 闵思琢并不否认。 贾甄甄能上门,他就心里有数。 闵思琢轻轻咳了两声,在一边坐下。 他发丝飘飞,在墨黑的夜里,显得明珠样的双眼璨璨生光,他叹息一样道:“甄甄,难道要我大方的放过他?” “这……” “如果不是我的死讯,我父亲怎么会拖着病体去皖南?那封血书……” “是陈帝!” 闵思琢淡淡笑了,于深沉的夜色里,叹口气笑了。 他的声音幽幽的,似没有实体一般,随风飘散着,道:“可是甄甄,血海深仇,我不能不报,我一直不想你卷进来,如果……” “什么?” 闵思琢笑了,并不看贾甄甄,而是看向院子里的树木,道:“如果当时我没有逃婚就好了,待在盛京,斗鸡走狗,娶了姝儿,再过上几年,考取功名,在朝中能有立足之地,能为我父亲帮衬。” 寂寥夜色里,闵思琢合上双眼,“可是,没有如果,我父亲没了,我亲手扶棺出府的时候,我只剩下了我自己一个人。” 贾甄甄道:“你说的不错,我明白,但傅子垣虎视眈眈,他不会眼睁睁看着阿盏出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