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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赌气,但他几乎是泄愤似的,飞快地说:“不饿。” 说完就切断了通话。 他真的太蠢了。他想。他就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一坏到底。就应该在图书馆的那一次,就把裴砚带回家,让他完完整整地属于自己。他可以把他做成像之前的头发一样的标本—— 他要先迷晕他。裴砚总是安静的,闭着眼睛的裴砚,仿佛能为整个世界都按下静音键,方圆百里都会因为他的沉睡而陷入沉寂。 然后呢。 他会把他身上的每一寸每一厘都仔仔细细地观察过去,从他的每一根头发,到他一双如远山般的眉,到他的眼睛,鼻子,还有红唇。 他要用尺子仔仔细细地量一量他的比例,要精确地计算他每个部位的密度。他要用数据记录下裴砚的所有一切。 最后制成永久标本。永远地放在他的床侧。与他同床眠,与他同棺殓。 那样,裴砚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了。 那样,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的情绪。甚至还潜意识不允许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包括他自己,碰一下裴砚。就像在那个夜晚,就因为得知赵之舟踢了裴砚,他就在灌木丛里熬了这么久,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追着赵之舟去给裴砚报仇。没有人能欺负裴砚。谁都不可以对裴砚不好。 从前,他从来不会这样的。 陆巷南见他结束电话,走上前来,“裴砚的电话?怎么了?” 辛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陆巷南打断后,飘忽的眼神略微收了回来,“没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他也不给陆巷南说话的机会,就疾步走远了。 …… 辛也并没有真的走远。他就去了他们的宿舍正面对出去的这一片树林里。他隔了一排树,在第二排里,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爬上树。 他明明心里不满裴砚,但是却还是恨不得时刻盯着裴砚的一举一动。也许他是想看看他不在裴砚会不会也和他一样难受,也许…… 可能就像很多人背地里说的那样。 也许就是他有病吧。 宿舍里的窗帘没拉,阳台门开着。里面江右其捧着方便面和裴砚在说笑,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送好了泡面,江右其就走了。 裴砚坐在位置上,神情宁静。热腾腾的方便面冒着蒸汽,把他的侧脸模糊得几乎分辨不清。他没有动,维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好一会,末了,又拿出手机。 辛也跟着拿出手机。 没有新消息。 裴砚不会像自己这样,翻自己的东西呢。他也许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奇心。不像他,总是像一个偷窥狂一样,想要知道裴砚的一切。 他们之间的关系,总是不平等的。 呵。 辛也觉得裴砚就是这世上于他而言最有吸引力的连续剧。没有由来地开始,至今都没有结局。但就是逼着自己不断地看下去,看下去…… 裴砚忽然仿佛是想到什么。他起身,走向了卫生间。把卫生间里洗好的衣服,拿到阳台晾晒。他的动作不紧不慢。晾晒结束,他没有直接回卧室。 他站在阳台上,与辛也所在的那棵树遥遥相对。 辛也猛地,心尖一颤,仿佛裴砚的目光穿过了层层的树叶灌木,笔直地落在他身上。他紧张地自我检查。他挑选的这棵树是他简单计算过的,路灯的灯光照不到,前方的那一排树基本可以挡住宿舍那一头过来的视线。而且树叶很密,哪怕是从他这里看裴砚,都会被树叶挡住一部分视线。 裴砚就这么站了好一会。隔得远,辛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他似乎一直都看向自己。 但很快,裴砚就回卧室了。他简单收拾了明天要用的学习用品放入书包,就暗灭了宿舍的灯,关上阳台门。让一切都瞬间休止于黑暗与寂静。 什么也看不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与他同床眠,与他同棺殓。 —— 阿裴。阿裴。阿裴。 我们阿裴的视角总有一天会有的。么么扎。晚安。 第41章 —41— 辛也呼吸窒着。 暮秋霜冻的空气钻入他的鼻息, 一点点往他的呼吸管道渗入。渗入一寸,就像是结一寸的冰。直到整个肺部都好像暴露在冰天雪地里,仿佛被积压上了无数的积雪,喘不过气。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千万片树叶里的其中一片, 别人都是认不出的。但裴砚好像是能认出的, 甚至他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时候,就像是利刃出鞘。刀刀致命。 裴砚用黑暗遮蔽了他的视线。他是故意的么? 还是自己过于做贼心虚? 是谁说。 当你凝视深渊时, 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也不知过了多久。 辛也从树下下来, 他慢腾腾地走回宿舍楼。推门进宿舍的时候, 宿舍里格外安静——他没有想到, 他第一次和别人同住, 最后竟然是这样一个场面。 辛也踮起脚尖,放轻声音——从前就是这样。如果陈秀丽在家里休息或者午睡, 他都会刻意把自己的声音降到最轻。 黑暗里, 一切感官都被无限制地放大。离他不到三米的那张床上, 裴砚清浅的呼吸声, 震耳欲聋,在他心脏里, 像是一下接着一下的鼓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