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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平康里进来了一个裹着头巾的女子,那柳儿将她径直带去了暖房花厅。苏芫正在暖房中摆弄花草,瞧见来人,嗔道:“你倒是讨人喜欢,小柳儿竟然不通报就带你进来了。” 暖房是为了培育花朵,四周烧着热龙,比外面热了许多。那女子把头巾摘下,是那医女俞孤雁的面目,她又将外面裹着的披肩也脱下放在一旁,轻声说道:“看不出你也有这么清闲的时刻,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苏芫并不抬头,继续修剪着手里的花草道:“你有消息是我不知道的?这倒是有意思了,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会打听消息的人。” 俞孤雁倒也不恼,坐在一旁,拿了个干净的杯子为自己斟满了一杯茶,端在鼻子旁闻了闻,道:“这茶不错,可是武夷岩茶?我这消息若是有用,你给我一些茶做谢礼如何?” 苏芫将剪子放在一旁的岸上,弯腰在一弯泉水中洗手,道:“说来听听,看这消息值得不值得。” 俞孤雁笑着道:“今日我按照你交待的留在太医院,果真见到了那颐和帝姬,应招为她裹伤。想来这刺杀也是你设计好的?毕竟出手的是你的大丫鬟。”话未说完,之间苏芫的背影僵住了,洗手的声音突然中断。 俞孤雁停顿了一下,轻笑道:“啧啧,也不知是否如你愿,那帝姬反映很快,只是些皮rou伤。” 水声继续想起,苏芫将手上的水渍擦干,转过身来坐在另一张藤椅上,道:“剩下的茶一会都给你带上。我本来是等着你去救一救先帝,那便能见到逸儿了。” 苏芫喝了一口茶,继续道:“帝姬没事吧?你与我细细说来。” 俞孤雁笑道:“我当你如此狠心呢,原来还是有良心的。前面的情况我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听说兰儿趁着给帝姬换朝服的时候,一刀就捅出去。” 俞孤雁抬头看看苏芫,见她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便继续说道:“但那帝姬据说是武功高强,虽然是毫无防备,但身体灵敏度却很高,她躲开了一些,所以那匕首是擦破了皮rou,并未伤的太深。” 苏芫双眼睁开,眼中有一丝少见的杀意。俞孤雁道:“莫要这么凶的看着我,兰儿一句话没说,已经服毒自尽了。帝姬没追究什么,只是我要给她敷药的时候,她不愿意。” 苏芫紧盯着俞孤雁不放,俞孤雁笑着放下茶杯道:“今日我倒是开了眼界,竟有人能让我们苏大家如此上心,真是不一般呢。” 苏芫道:“你故意的。” 俞孤雁笑道:“是啊,你才看出来啊?哈哈!放心吧,我与她说,是你让我来的,她叹了口气,就许我上药了。” 苏芫轻轻舒了一口气,道:“这事透着点诡异。” 俞孤雁轻轻掸了掸衣摆,站起身来道:“话我传完了,我还赠送了你一条消息,拿了你的茶,咱们之间可就一笔勾销了。不过,我倒对那帝姬有些兴趣,她这人挺好玩。” 苏芫跟着站起身,也拿起一个披风穿在身上,道:“她不是这里的人,早晚要离开的。你别多事。” 俞孤雁笑道:“我晓得,我才不愿意参与你们这些事情,我惜命、脑子又不够用,又还想多活点时日。不过帝姬那日与我说,以后会送我一些好的药材。嗯,她对所有人都这样好么?” 苏芫挑开暖室厚厚帘子,踏出门外去,冷风一吹,倒是有些精神了,苏芫眯眯眼睛,头也不回的走在前道:“是啊,她良善的很,性格也极好。” 俞孤雁笑着跟在后面,跟着苏芫一路到了茶厅。苏芫在那柜子里四处摸索了一阵,拿出来三块茶砖。将上面两块递给俞孤雁道:“这个只有这些,全给你了。另外这个是老树普洱,从大理国来的,这个口味更佳,全临安也只有这一片。你再帮我传个信息可好?” 俞孤雁接过那片茶,放在鼻尖闻了闻,道:“好。你说吧。” 苏芫笑着道:“你与她说,她义兄回来了,黄家小娘子去嘉兴了。若是官家借她之名出头办学,可以应了官家,其他事情万勿轻允。” 俞孤雁笑道:“你这么笃定,她还会信你?帝姬还有个小娘子?这倒是有意思了。也罢,这是最后一次了,你下次再拿了大罗神仙茶,也别想我再帮你一句话。” 皇宫的日子却不同外面,独孤逸这几日过的混乱的很。宁宗坚持着一口气,也只是等传位,那文武百官、前朝后宫早已暗暗做了准备。咽气的当日,那灵堂便布置妥当,就在宁宗生前的寝宫,福宁殿。 宁宗去世前特意叮嘱不用大办,只让独孤逸一人守灵七日,那也是为了便于新皇登基,七日后便朝政稳定,渡过这新旧交替的关键期了。虽然给了独孤逸极高的地位、荣誉,更给了极高的权利,但只要朝堂稳定下来,过了这七天,又有多少权势能分给她呢?给新皇多留下一个可用之人,让那权相、文官集团恶心一下罢了。 宁宗一生,政治能力并不出色,他想要信任自己看上的人,却刚刚有一点动作,就被人证明此人不可信,摇摇摆摆、犹豫不决或许会成为他一声的标签。但在临死前的这次布局,宁宗觉得自己做的对极了,再也没人拐弯抹角的说自己不对了,他们也没机会说了。 杨皇后升级为杨太后,带着后宫众太妃们来哭了一场,宁宗的后宫并不算大,况且又无甚儿女。杨皇后一手搂着新皇赵昀,一手搂着独孤逸,似失了魂一般哭到声嘶力竭,哭声中回忆着宁宗这一声的仁义之行,顺带还夸赞了这一对佳儿佳女,跪在下首的济国公转眼变成了宗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