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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逸低声道:“别怕,我在。”说话间乌云飘散,月亮又重新照向大地。两人在树林中摸索着走出一段,绕过一棵树,远处忽然有亮光出现。 黄蓉仔细辨别方向,那并非是铁掌峰,既有灯火,必有人家,黄蓉心中好不欣喜,道:“这方向不是去那铁掌帮的,这树林有人布置过,咱们往那灯火中间去。” 当下辨明了方向,带着独孤逸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之中曲折前行。不到一盏茶时分,灯火赫然已在眼前。 独孤逸道:“既有主人家,恐怕也是个隐居的前辈,咱们先打个招呼。”黄蓉点点头,独孤逸朗声叫道:“我们是过往客人,求主人行个方便,借地方歇歇,讨口汤喝。” 说了两遍,那屋内都没有反应,黄蓉说:“哪有人来,就你礼数多。” 独孤逸道:“事不过三,再说一遍,若是没人,咱们就先进去。” 黄蓉不愿违背了独孤逸的心意,于是又耐着心等她又喊了一遍。 声音刚落,那茅屋中一个女人声音说道:“你们既能来到此处,必有本事进屋,难道还要我出来迎接吗?”语声冷淡异常,显是不喜外人打扰。 若在平时,黄蓉对如此无礼之人必要戏弄讥讽一番,如今二人刚逃出生天,黄蓉只觉得事事都是美好。 黄蓉仔细辨认了一下那污泥湖沼的方位,对独孤逸道:“跟紧了我。”说罢,直三步,左三步,右四步的直斜交差行走,从那院墙上跳了进去。 独孤逸见这一路机关甚多,轻声在黄蓉耳边道:“我的蓉儿果真是聪慧无双,天下无人能及的。”黄蓉脸上一红,嗔怪道:“油嘴滑舌,别多说话。” 两人走进走进堂内,只见当前一张长桌,上面放着七盏油灯,排成天罡北斗之形。地下蹲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子,身披麻衫,凝目瞧着地下一根根的无数竹片,显然正自潜心思索,虽听得有人进来,却不抬头。 黄蓉见地下那些竹片都是长约四寸,阔约二分,知是计数用的算子。 再看那些算子排成商、实、法、借算四行,暗点算子数目,知她正在计算五万五千二百二十五的平方根,这时“商”位上已记算到二百三十,但见那老妇拨弄算子,正待算那第三位数字。 黄蓉脱口道:“五!二百三十五!”那老妇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精光闪闪,向黄蓉怒目而视,随即又低头拨弄算子。 这一抬头,独孤逸与黄蓉二人见她容色清丽,不过四十左右年纪,想是思虑过度,是以鬓边早见华发。 那女子搬弄了一会,算出是“五”,抬头又向黄蓉望了一眼,脸上惊讶的神色迅即消去,又见怒容,似乎是说:“原来是个小姑娘。你不过凑巧猜中,何足为奇?别在这里打扰我的正事。”顺手将“二百三十五”五字记在纸上,又计下一道算题。 这次是求三千四百零一万二千二百二十四的立方根,她刚将算子排为商、实、方法、廉法、隅、下法六行,算到一个“三”,黄蓉轻轻道:“三百二十四。” 那女子“哼”了一声,哪里肯信?布算良久,约一盏茶时分,方始算出,果然是三百二十四。 那女子伸腰站起,但见她额头满布皱纹,面颊却如凝脂,一张脸以眼为界,上半老,下半少,却似相差了二十多岁年纪。她双目直瞪黄蓉,忽然手指内室,说道:“跟我来。”拿起一盏油灯,走了进去。 黄蓉见状跟上,独孤逸对黄蓉竖起大拇指,也跟着过去。 只见那内室墙壁围成圆形,地下满铺细沙,沙上画着许多横直符号和圆圈,又写着些“太”、“天元”、“地元”、“人元”、“物元”等字。 独孤逸生怕落足踏坏了沙上符字,依靠在门边,不敢入内。 黄蓉自幼受父亲教导,颇精历数之术,见到地下符字,知道尽是些术数中的难题,那是算经中的“天元之术”,虽然甚是繁复,但只要一明其法,也无甚难处。 黄蓉从腰间抽出竹棒,蹲在门槛上,随想随在沙上书写,片刻之间,将沙上所列的七八道算题尽数解开。 这些算题那女子苦思数月,未得其解,至此不由得惊讶异常,呆了半晌,忽问:“你是人吗?” 黄蓉微微一笑,道:“天元四元之术,何足道哉?算经**有一十九元,’人‘之上是仙,明、霄、汉、垒、层、高、上、天,’人‘之下是地、下、低、减、落、逝、泉、暗、鬼。算到第十九元,方才有点不易罢啦!” 那女子沮丧失色,身子摇了几摇,突然一交跌在细沙之中,双手捧头,苦苦思索,过了一会,忽然抬起头来,脸有喜色,道:“你的算法自然精我百倍,可是我问你:将一至九这九个数字排成三列,不论纵横斜角,每三字相加都是十五,如何排法?” 黄蓉心想:“我爹爹经营桃花岛,五行生克之变,何等精奥?这九宫之法是桃花岛阵图的根基,岂有不知之理?”当下低声诵道:“九宫之义,法以灵龟,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边说边画,在沙上画了一个九宫之图。 那女子面如死灰,叹道:“只道这是我独创的秘法,原来早有歌诀传世。” 黄蓉笑道:“不但九宫,即使四四图,五五图,以至百子图,亦不足为奇。就说四四图罢,以十六字依次作四行排列,先以四角对换,一换十六,四换十三,后以内四角对换,六换十一,七换十。这般横直上下斜角相加,皆是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