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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那可太好了,有劳了宋媒婆儿。”刘婶儿客客气气将人送走,李苦儿却是满脑子的苦大仇深。这回可惨了,摊上了麻烦事。 待刘婶儿和林嫂子都回家做晚饭去了,李苦儿才打算出门。临走前,梅花嘱咐她:“晚上带何姑娘回来,一会儿我与阿葵打算炖萝卜汤,想叫她指教呢。” 李苦儿自然应下,却如何也打不起精神。她想到若是让何未染知道她稀里糊涂答应了相亲的事,还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呢。哎……就应该一口拒绝的,直白地说一句“我不想嫁个书生”也好啊。 步伐沉重地回了王府后厨,又是一片忙碌景象,锅里一直熬着羊汤,整个院子都飘满了rou香味儿。何未染正在案头上切大葱段子,转眼见她来了,忙放下菜刀,转身从锅里舀出一碗羊汤来:“冷不冷?快过来,先喝碗汤暖暖再干活儿。” 李苦儿怯怯地迈步进灶房,接过小碗,吹着气慢慢啜饮。何未染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问:“这是怎么了?似是换了个人一般。” 第76章 状元糕(二) 李苦儿吞吞吐吐地将下午宋媒婆来说的事告诉了何未染, 何未染是越听越觉无奈, 最后,只叹着气道:“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真是……” 真是什么?还不及出口, 原在门外偷听的几个丫头跑了进来, 兴冲冲道:“苦儿要说亲啦?!还是个秀才呢, 有意思有意思!”倒像是幸灾乐祸的劲头。 何未染停了话头, 李苦儿急得想哭,赶紧去捂她们嘴,奈何人多, 又捂不过来。 “这有什么可害羞的,虽是说媒说来的, 但好赖是个秀才呢。”小曲向来精明,知道姑娘家到了年纪就得早早绸缪婚嫁之事,本也觉得李苦儿性子又软又慢还一直不通情爱又缺家里人张罗安排,担心她迟早要被自己搁置死, 到头来嫁个糟老头子,日后定是要吃苦的,现下知道将有着落, 也替她高兴。 李苦儿从她的话里可听不出什么善意的味道, 便表现得更是气急败坏起来。 “其实那戚秀才……我是识得的。”阿竹掩着嘴笑了笑, 继续道:“与我们家住一条街上。” 其余几个丫鬟听她这么说,好奇心立即膨胀得厉害,争相问她:“真的假的?相貌如何?人品如何?家中有钱银富足么?”仿佛要去相亲的是她们一样。 阿竹想了想,说:“其实虽住一条街上, 但我与他们家的人倒不大相熟,一家子读四书五经的,总有些文人的架子。但你们知道,我家那男人也是书生一个,虽一直没考出个名堂来,但与戚家二郎曾是同窗。那三兄弟呀,个顶个的翩翩公子,都是鼎鼎会读书的,尤其是大郎戚从书,至今仍是他们先生口中最得意的门生,三十岁不到便中了举人,前两年进京赶考又中了进士,据说是进翰林院了,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再看戚家三郎,年纪轻轻能考上个秀才,想来日后也是前途无量的吧。” 李苦儿听得是一点儿不动心,但阿缭和小曲却睁大了眼睛满目憧憬。 “或许日后能中个状元都说不准呢!苦儿你便是状元夫人了!”小曲拊掌道。 阿缭也说:“真的是户好人家呀。想先前也有媒婆上门给我说亲来着,净是做买卖的,好像市鱼家的女儿就非得配个卖马家的儿子一般。” “那干脆就说给你吧。”李苦儿扬了扬眉毛:“反正我也不想嫁人……” 小曲翻了个白眼,问李苦儿是不是傻。阿缭也别扭着推诿,说自己又不能识文断字,读书人家或许看不上她。 何未染心里冒着酸气儿,纵使面上一直平静如水,终是听不得她们说这些。干咳一声,摆了脸道:“别胡说了,时辰不早了,还不赶紧干活儿?” 几个丫鬟作鸟兽散,李苦儿见她们出去,讷讷地凑在何未染身边,心虚道:“何jiejie,你不高兴啊?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其实她也是千百个不乐意,更懊恼自己先前没能将自己的意愿表达清楚,然而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她们,便又生出几分委屈来。 何未染垂眸看着她,抬手,顺着李苦儿的面颊轻抚,道:“罢了,横竖不过是去见一面,到时再推拒也来的及。记得可别再如今日这般口舌木讷,要不然啊,你稀里糊涂上了花轿,叫我找谁哭去才好?” 李苦儿抿着嘴笑,扑进何未染的怀里撒娇:“我才不是这么蠢的呢。” “那……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何未染拍着她的背:“你若是说不出口,便由我来替你说。” “这个……”李苦儿犹豫了,她倒是想何未染一起,腰板儿也会硬许多,但这事若不是自己亲自解决,又怕何未染多少会有些失望。 “这样吧,若那边爹娘来了,我便同你一道去。若只是你们两人会面,我便不去了。” 李苦儿很是赞同这做法,心想若只是对一个秀才,哪有说他不过的道理? 晚上,何未染跟着李苦儿回了家。天下起了雪,零星的雪子,被风刮着打在人脸上,有隐隐的刺痛。想来不用半个时辰,就会下大雪了。 阿葵抱着一捧洗得白白净净的大萝卜等在门口,小脸冻得红红的,见了她们裹着同一件披风回来,便蹦跳着进了院子,叫道:“来啦来啦,萝卜汤萝卜汤!” 两人步入院门,将风雪关在门外。梅花站在灶房门口,对何未染道:“你快来,今日教我煮萝卜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