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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何未染拊掌:“好了阿葵,把猫放下,刚让你打的蛋呢?” 阿葵被这一提醒,赶紧放了大黑猫,摸着头笑:“哎呀,我都忘了,嘿嘿,等我再搅两下就好了。”说着,又端起之前扔下的碗哗哗哗地搅拌起来。 大黑猫得了自由,窃窃地溜到李苦儿脚边去,李苦儿翻了几条小鱼干给它,又看那边认真打蛋的阿葵,问何未染:“何jiejie,那个就是做桂花蛋要用的呀?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何未染答:“这道菜呀,用料简单得很,几乎都在阿葵那碗里了。七个鸡蛋黄,八两水,一两糖,三两绿豆粉,拌匀便成了。” “好啦好啦,我拌得可匀了。” 阿葵将碗放到灶台上,何未染瞧了瞧,点头道:“嗯,可以了,这接下来啊,便极是费力气了。” 梅花拿了碗来,眼睛里有跃跃欲试:“你说,我照着做就是。” “好。其实只三步,倒油,炒制,起锅。”何未染将手边撑着油的碗递予她:“油需是花生油,下锅待两成热……对了,就是现在,下蛋液,蛋液下锅后,会很快结块,用铁勺搅拌之后,不断用勺底捶打,将油压进绿豆粉中,就如打糕一般,产生黏性。” “那我这得打多久?” “嗯……约莫半个时辰吧,一千八百回,是个力气活儿,呵呵,但于你来说应算不得什么难事儿。不止是简单的上下捶打,还得旋转着推击,将里面的粉疙瘩推化了,我来,你且看着。”何未染一边做着示范一边道。 李苦儿瞪大了眼,看着锅里金黄的蛋液由水变成豆腐渣的样子,又渐渐在铁勺的捶打下融为一体变得韧性十足,实在有趣可爱。 何未染将铁勺还给梅花,又道:“看着是个单调没趣的活儿,实则还得注意火候,这火一急啊,蛋就糊了。再有一样,若是这桂花蛋黏锅底黏勺子了,便再加点儿油,一千八百回捶打下来,桂花蛋便成了,是月桂的金黄色,吃起来软糯甘甜,且不会粘牙,你们定会喜欢。” 半个时辰后,桂花蛋终于出锅,一团灿烂的金黄平铺在白色的瓷碟上,让李苦儿想到中秋的满月。阿葵揉着梅花的手腕问她疼不疼,梅花摇头,让李苦儿赶紧吃一口,瞧阿葵这模样,眼珠子还定在桂花蛋上呢,打了什么主意谁都看得出来。 何未染取了刀子来划下一角盛进小碗里给她,不多久,小碗里也多了一轮圆月。李苦儿拿着筷子夹起桂花蛋,一口下去,果然甜而不腻,糯而不粘,入口是柔顺的口感,有点儿像年糕,但比年糕软得多,也香得多。 傍晚,何未染做了一桌好菜,也请了隔壁刘婶儿一家来,大黑猫也饱了口福,何未染为它做了香炸小溪鱼,说是替李苦儿做的东。 外头疾风骤雨,里头七人一猫齐聚一堂,佳肴美味,谈笑风生,李苦儿切切实实哭了一场,哭了又笑,笑了又不好意思起来。 “我才没哭?我是高兴呀,你们都这么好,我是笑得极了才流的眼泪。” 入了夜,刘婶儿一家回去了,走时好生感谢了一通这一年来何未染对李苦儿的照拂,仿佛他们就是李苦儿的父母。 大黑猫也走了,李苦儿说它好像一个浪子,即使风大雨大,就算被它信赖,也留它不住。何未染笑,说这浪子知恩图报,方才还叼走了灶房里一只大老鼠。 阿葵和梅花喝了酒,一个迟钝一个感伤,都不大正常,硬要爬上屋顶看天边的闪电。李苦儿仰着头对梅花喊:“谢谢你梅花jiejie,我这都开始想念你做的桂花蛋了。”梅花垂头看她,面上终于又有了笑容:“来年你生辰,我就能做更多菜了。” 何未染留下来了,李苦儿更是高兴,两人灭了蜡烛躺在床上听外头的雨声。李苦儿窝进何未染的怀中,小声道:“何jiejie,我真喜欢这样的热闹。” 何未染搂紧了她,语调温柔:“人啊,伴着欢声笑语来这世上,一年一年,就是活得辛苦,在这生辰之日,也得笑着才对得起为你的降生承受痛苦又为你的降生欢天喜地的人啊。苦儿,生辰快乐。” 李苦儿沉默良久,终是讲出了心底的话:“有何jiejie在,我就会快乐。” 第68章 鱼肠焖柚青(一) 七月流火, 今年, 暑热降得似也分外及时。清水镇上来了个杂耍班子,叫欢喜班, 据说是走遍了大江南北有大名气的, 就连京城富户都会请他们入自家宅院演上一场两场。 欢喜班会在清水镇逗留十日, 起先就在鼎泰街摆场子, 赚些小百姓的吆喝,不出三日,便陆续有达官贵人前去邀约。乔老王爷是远近达官中的达官, 贵人中的贵人,自然也落不下, 这一日,便将这杂耍班子请来了。 后厨忙得不可开交,不止要准备东家看杂耍时的吃食,还得忙欢喜班一行四十来人的午饭。听说世子也被乔王爷喊来了, 带着世子妃和小世孙。老王爷也想与孙辈多多亲近,好感受天伦之乐。 欢喜班这五桌饭代表了乔王府的颜面。不能太丰盛,否则外人看来, 这王爷的府邸竟将一帮玩儿杂耍的当上宾伺候, 未免有失身份;也不能太寒酸, 难不成堂堂乔王府还给不出几口像样的吃食。何未染虽不必亲自掌勺,但这食单的定制还得她来。老王爷一句你看着办是对她的信任,其实这半年来,他也逐步地不再指定明日想吃的菜肴, 全凭何未染做什么,他们便吃什么,总之如何都是让人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