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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李苦儿正想着这田螺老鸭煲和那个梦境的关系,突然被何未染拜托了事情,还愣愣的反应不及。“何jiejie,你尽管吩咐。” “你去打听一下花翎班程霞姝的住处,待我这老鸭煲出锅了,你也给她带一盅去。” 李苦儿自然甘愿,只是何未染的用意,是不是能说明那一切幻景,并不是梦? 第19章 田螺老鸭煲(六) 七月十一,花翎班程霞姝又回到了戏台上,这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清水镇,大家都猜测着其中发生了什么,李苦儿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昨日自己送去的那盅田螺老鸭汤。毕竟那盅汤,与别个都不一样。 阿初端走了供老王爷享用的田螺老鸭煲,何未染又特意单独炒了一颗没有剪尾的田螺,取先前留下的鸭汤一同又炖了半个时辰。这汤汁泛着乳白的颜色,干净,除了那颗田螺,看不见任何配料。何未染用竹筷将田螺夹出丢弃,李苦儿却注意到,那田螺是空的,里面什么都没有了。她问何未染:“田螺rou去哪里了?”何未染说:“融化了呀。”李苦儿起先是不信的,拿了勺子在汤里翻找半天,确实是找不着田螺rou。她又问何未染:“田螺rou怎么会化呢?”何未染直言不讳:“因为那本就不是田螺rou,而是程霞姝唱戏的天赋,一切不过是螺女的幻术罢了。” 这就对上了,这就对上了呀!李苦儿终于可以确定,昨夜自己并不是做梦,只不知为何,那事前后的记忆却是空白的。 她心里百般纠结,还是提着食盒一路打听着找到了花翎班。程霞姝自然是在的,却坐于窗边独自喝着闷酒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郁郁寡欢。她醉了,醉态尽显,眼神迷离,双颊绯红,说话的声音也是飘的,但她似乎还是记得李苦儿的,说要请她喝酒。李苦儿为难死了,她觉得程霞姝一定是醉得狠了,不然哪里会要请她这样一看就是与酒无缘的小姑娘喝酒。 她对程霞姝说:“何jiejie叫我带了汤来,你尝尝。”李苦儿不愿意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似乎并不因为这其中有多少不可思议,而是何未染并没有许可过她能将这事告诉他人,李苦儿美滋滋地觉得,这是她们两个人的秘密。 程霞姝只喝酒不说话,她醉着,李苦儿的说辞似乎并没有在她脑子里留下任何印记。李苦儿无法,只得掀开食盒,将那汤盅取出。汤还是热的,打开盖子,鸭汤的香气自然的散逸出来。程霞姝闻到这香味,闭上眼,颇为享受的深吸一口气,继而突然睁眼,中邪了一般,从李苦儿手里夺过汤盅,全然不顾形象地仰头灌下。李苦儿吓坏了,怎么也想不到往日里举手投足都温婉如水的名角儿,会有这样的举动。愣愣地看她咕噜咕噜灌完了鸭汤,然后又似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悠悠软倒在桌案上,李苦儿又傻眼了。“不会被毒死了吧?”她探了探程霞姝的鼻息,还好,活着。 收拾了汤盅食盒,她便离开了。如今知道了程霞姝已然恢复的消息,李苦儿也算松了口气,可另一方面,又彻彻底底认识到何未染并非凡人,她全身是谜,让人看不透,与谁都不一样。 “即使是妖怪,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妖怪吧。”李苦儿舒了口气,突然觉得豁然开朗。 日子继续平静地过着,暑热渐渐退却,老天爷已经变了脸,三天两头倾盆的大雨夹杂着些许的寒气,听说镇上许多人得了风寒,让茅大夫忙得焦头烂额。李苦儿倒好好的,只是看着大雨下个不停,也不爱往外跑,除了王府洒扫和下田干活,便是呆在家中折纸银锭。七月半要到了,她要折许多许多纸银锭,烧给爹娘和李家先祖,好让他们在阴间过得阔绰一些。李家人丁单薄,到李苦儿这代只剩她一个,论起旁的亲戚便远了,她也不认识,反正年年都只有她一个来烧纸,也不见他人。 七月半眨眼便到了,李苦儿折了一大箩纸银锭,眼睛都要花了。按着清水镇的习俗,七月半鬼门开,这一日,白天要祭祀先祖,夜里则不宜出门。 清早,扫完了庭院,吃好了早饭,她与何未染说了一声,便打算回家拿东西与隔壁刘家一起去上坟。五年来做这些大事,便是跟着隔壁家刘家婶子学,两家世代是邻居,就连祖先的坟头都是挨着的。 “哎,等等。”李苦儿顿住身形转过头,又听何未染道:“今晚我们一起去稻川放河灯吧。” “今天?”李苦儿犹豫了,虽然这是早一个月便约定过的,但也没说是七月半啊,那邪门儿地方,又在这么个阴极了的日子。 “非今晚不可么?我们这里,晚上都是呆在家里不出门的,说是,在外头容易撞鬼。”她的眼里尽是挣扎,心慌慌的。 “怎么,怕了?”何未染笑着揉了揉李苦儿的脑袋,道:“与我一起也怕么?在湘城,每逢七月半晚上,百姓们都会去河边放河灯,超度水中亡魂。你看,这里有这里的民俗,那里有那里的民俗,不都是对的,但若说哪个错了,也不尽然。撞鬼,抑或是超度亡魂,都需具备许多条件,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李苦儿被说得一愣一愣的,问她明不明白,有点儿明白,其实也不特别明白,却还是点头道:“反正只要有何jiejie在,我什么也不怕,如果能超度阿绪,那就更好了。” “乖。那便说定了,吃完晚饭,我们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