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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苦儿咽了咽口水,步子不敢再往里迈,一条腿又从门里跨出了门外,决定就这样默默地看一会儿就走。 此时何未染一转身,竟注意到了她,抿嘴略一思索,忽而眉开眼笑道:“没错,你就是那日吃出了羊奶白豆沙的小姑娘。” 李苦儿觉得她这话说得怪怪的,为什么要用“吃出了”三个字?就好像那栀子酥给别人吃就不是这馅儿了似的。不过再一想到厨娘jiejie还记得自己,也便没工夫理会那话里的古怪,搅着衣摆扭扭捏捏地嗯了一声。 “你是哪儿干活的?我那日还当你是后厨的人,哪知道收拾了屋子回来你就不见了。” 李苦儿还是倚在门边,回答道:“我是扫院子的,平时在家里种点菜拿来这儿卖,那天就是来卖菜的。” “原来如此。”何未染说着,揭开盖子拿大勺搅了搅锅里的小米粥,又重将锅盖盖上。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李苦儿一听机会终于到了,连忙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道:“我叫李苦儿。” “苦儿啊,分明是这么甜的小姑娘,怎么叫苦儿呢。” 李苦儿闻言,十分不好意思,只能把她爹说过的话扯出来掩饰心里的那一点小激动:“以前我爹说,叫了苦儿,以后就能吃得起苦,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怕了。” 何未染摇头,抬眼看着李苦儿,用颇有些怜惜的口吻道:“其实啊,能吃苦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人之一生有这样那样的苦,若都让你吞了咽了,连我都会不舍得呢。” 李苦儿是不大明白何未染说这些的用意,可单听最后那半句话,便觉得脸烧得慌,耳根子都热了,站在门边半晌不知该怎么往下说。 何未染见状不禁失笑:“你这小姑娘怎得这般脸薄,呵呵呵,快进来,到我这儿来。” “嗯。”李苦儿举起右手揉了揉脸,哎呀还是好热,低头进了门,慢慢走到何未染身边,瞪着圆圆的眼睛偷偷看她。 何未染也不逗她,揭开手边的蒸笼盖,取出那两屉烧麦,夹出两只盛在小碟子里,放在李苦儿面前的台子上,后低声道:“金丝烧麦,帮我尝尝味道。” “啊?”李苦儿眉毛一抖惊讶极了,看看同在屋子里的许妈和张大,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真的只是试吃么?一试就试两个会不会多了点?再看向何未染,她勾了勾嘴角,朝李苦儿一抬下巴,用口型道:“吃吧。”自己则已经开始切馄饨皮了。 李苦儿在乔王府干了五年,也往后厨跑了五年,还从没得过这般好的待遇,一时真有点受宠若惊。这可是王爷王妃的早饭,用料考究,烹制精细,还有大块大块的虾rou……李苦儿这都个把月没吃上rou了,王府下人的菜向来素得可以给和尚当斋饭,就是偶尔加几个荤菜,凭她的小体格小身板也抢不着一口,回了家自己做晚饭,就更别提了,哪舍得买rou啊,就是买了做了还怕把附近的恶狗招来堵门口呢。 李苦儿端起碟子,拿着筷子,颤巍巍夹起一个金丝烧麦。这金丝烧麦圆鼓鼓的,个儿比街上卖的可大多了,纤薄的面皮蒸过之后成了半透明的颜色,透出被紧紧包裹的粉红色虾rou,虾rou上头还铺着煎蛋丝,也便是名字里金丝的来源。张开嘴一口下去,咸淡适宜,鲜香可口,面皮并不干涩,虾rou也新鲜爽滑,细嚼之下,才发现馅儿里还混了荸荠末,清脆爽口,还有一种甘甜的清香,着实美味。李苦儿可以保证,这是她这几年来吃过最好的一顿早饭。 待她吃完,何未染已经取了张大花了大力气剁好的rou馅儿给许妈,叫她包馄饨,自己则一边调高汤。一炷香之后,高汤馄饨和小米粥皆已出锅,玉米面馒头也出笼了,何未染洗净擦干了手,叫了阿初她们四个来,将备好的早食端去王爷的饭厅,早上的活儿也总算结束了。 外头还在继续准备下人的早食,一元和二筒劈完柴便去帮张妈的忙,小曲分完了配粥小菜,终于有空来招呼李苦儿。见她似乎已与何未染聊过了,也不多作介绍,在她二人面前,自动自觉地从桌子下拿出秤杆,又进屋拿了账本笔墨来,称了那些青菜,算了价钱折给李苦儿。 何未染也没事,便瞧了瞧李苦儿带来的菜。别说,新鲜干净,大小均匀,叶嫩却茂密,一看便是主人家用心种植出来的东西。 “青菜不错,这些,就按每斤多一文算吧。” 小曲一愣,这事儿以前倒没有先例,但一想现在这后厨横竖是这位jiejie说的算,也便重新记账,加了四文钱给李苦儿。 李苦儿见小曲那一脸坏笑,好像在说抱了大树便宜你了,鼻子一皱对小曲骄傲地哼了一声,尔后朝何未染道了谢,拔腿便去扫院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饿了。顺便说一句,上一章的栀子酥,真的没人感觉出我的本意,是说栀子酥的馅儿会随人心的变化而变化,而不是个人手气问题么?其实我的意思是,张妈是个黑心鬼,苦儿是个白软甜啊~ 第4章 山水饭(一) 冷在三九,热在中伏。这年的晒伏节之后,方方过了两天,便迅速进入了将要长达二十日的中伏。尤其是现在这段儿,中伏过半,暑热已达到了顶峰。 烈日炙烤大地,大地又炙烤人的脚心。李苦儿穿着布鞋走在街上,直觉得脚下烫得很,鞋底都要被烧穿了。她不自主微微踮起了脚趾头,快步往菜市街赶去。今天要买一些芹菜种子,下午就泡上水催芽,过几天种下地,待得初冬便能采收了。李苦儿早已偷偷查过,今年种芹菜的农户寥寥无几,应该能卖个好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