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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怀冬挺直身板, 然后瑟瑟地往墙角阴暗处站去:“能,能把那个给我吗?”他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北浣溪手上拿着的带着黑色面纱的斗笠,见北浣溪好奇地看他,又紧张地用指甲抠着墙壁。 印儿回头无奈地瞥了眼他,唉, 刚刚说了这么多, 现在还是害怕见到阳光。不光怕见到阳光,这个少年还害怕见到生人。 如此内向自闭, 真是有够头疼的。 不知道能不能指望他帮上忙。 “千晛jiejie,你在看什么呢?”印儿转过头, 看到千晛站在窗子边,走过去好奇地问道。 “有点奇怪。” 船窗外,乌云密布,看起来像要下雨似的。 商船已经驶进巫山之中,在一排排黑压压的大山笼罩下,船舱内变得更加幽暗。 千晛闻声回过头来, 窗外稀少的阳光落在她的肩膀上, 将这个人绘成一副半明半暗的画。 印儿见状止步, 转而坐到屏风前的茶桌旁, 给自己倒了杯芳香馥郁的西湖龙井,端着赏景时的架子朝窗户前瞧去:“哪里奇怪?大山之中,这个时节打雷下雨不是挺正常的嘛。” “不是这个奇怪。”千晛蹙着眉尖,偏头看了眼墙角处的元怀冬,又转头盯着印儿的眼睛,轻声道,“你不觉得我们的船行得很慢吗?” 印儿撇了撇眉头,在船舱里坐着,她可感觉不出来:“天色暗了,他们或许开慢了些?” 千晛沉着眉头,又往窗外望了眼。 太阳彻底遮蔽在乌云中,山中开始起雾了。 “千晛jiejie,不要一坐船就这么多心嘛。”印儿重新倒了一盏热茶,递到千晛手里,“捂捂手,怎么觉得越来越冷了。” 新鲜碧绿的茶叶在热水中起起浮浮,有点像她们这艘船。 千晛感受着茶盏传来的暖意,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好啦,没事的。”印儿见千晛低着头,舔了舔唇角,偷袭似的,用手指轻轻勾了下对方垂下的眼睫,“好长啊,蝴蝶似的。” 千晛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印儿收回手,笑着朝元怀冬走去:“帽子戴好了吧,小少年,来给我们具体讲讲你之前说的城外之城的事。” 够无聊的。千晛端着热茶,自己用手指抬了抬自己的眼睫,很长吗? “城,城外之城。”元怀冬立在墙角,垂落的黑色面纱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他抬头看着印儿和千晛,磕磕巴巴地道,“酆都的人,老了,病得快死了,他们就走进城池,一开口说话,他们便会消失。” “外面……就不用建坟地。就有地方,供我们生存,慢慢地,就变成城外之城。” 印儿摇头,这些东西她知道。 “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们只选择走进酆都,用说话的方式消失?我听船上的人说,你们以前除了土葬,还有水葬的。怎么没选择继承水葬这一习俗呢,你们祖上老一辈的人这么开明?” “最,最开始是水葬的,后来,不允许了。”元怀冬见印儿逼近,便往边上站了一步。 印儿皱着眉:“谁不允许?” “他们……”元怀冬又往边上挪了几步,像是怕说出什么,“我,我不知道。” 印儿见这少年身体发抖,像在逃避什么,眼神立马冷下来:“你最好给我说实话,我答应救你,带你回家,不是让你在这儿欺瞒我的。” “是……是卞城王不允许。”元怀冬被吓得哆哆嗦嗦,“卞城王是冥界第六殿的阎王,他命令那些命数将近的活人自己走进酆都。” 剩下三人闻言,瞬间不悦。这像什么话,酆都是鬼城没错,可人界、冥界之间隔着“生死”一线呢,活人就算只有一口气,那也轮不到冥界来管。 “他为什么这样做?”印儿忍不住问道,进入梦神的梦里,冥界不就不能勾魂了嘛。这样不会对冥界有影响吗?她看了眼元怀冬,这人果然答不出来。 卞城王,印儿心心念念着这三个字,偏头看了眼千晛,嘀咕道:“正好,我们就是要去找他。” “姐,jiejie。”元怀冬听到印儿说要去找卞城王,竟然撩起黑纱,一脸慌张,“不,不可以找他。” 印儿听着这声“jiejie”,觉得有趣:“为什么?” “他会娶你的!”元怀冬睁着眼睛吼道。 印儿庆幸自己没喝茶:“他有病吗?又不喜欢我,娶我干嘛?我长得好看?” 元怀冬仰头看了眼北浣溪和千晛,点头:“你们三个,都长得好看,他看见了,会娶你们的。” “真的真的,”元怀冬见她们不信,十分着急,“鬼将出门见到好看的姑娘,就会跟卞城王说,卞城王就会让那户人家将女儿装进棺材里,顺着鬼河流进冥界!他们会抓活人的!” 元怀冬吼起来,半点不结巴。 “这,北阴大帝不管?”印儿觉得难以置信,这不是小鬼犯事,而是阎王犯事。 北阴大帝是冥界的王。 “小肆说,北阴大帝消失了,”千晛提醒道,“她猜测可能与梦神被困在酆都之上有关。” 印儿想起这茬,又觉得棘手。她总觉得没那么巧的事,她要找的鬼角菩提在酆都,红尘露也在酆都。若只是对付卞城王,她们三个加上之后来的花小肆应该有九分胜算,可若要对付北阴大帝,那可就几乎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