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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苏沫轻轻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真的,不明白。” 苏沫不明白,薛桐其实也不明白,她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别人却视之如仇敌。 苏沫猛地抬头去看薛桐的眼睛,双瞳之中满是困惑。 “paradise刚解散的时候,我回到公司,第一次和她们见面,我是真的想和她们成为朋友的,为同一个目标去努力,朝同一个方向尽情奔跑,我可以也愿意为这个组合做很多事,可大家……为什么就是完全不愿意接受我呢,仿佛对她们来说,没有我才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这一次,苏沫没有笑。 她掀开了自己那张微笑的假面,对薛桐袒露了自己内心的挣扎。 薛桐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揽过苏沫的肩头让她轻轻靠在了自己怀里。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接拍过一部动作戏。”薛桐轻声道。 动作戏? 苏沫愣了愣,她有薛桐这些年拍摄内容的全部影像资料,粗略算了算时间,苏沫实在对薛桐提起的这部动作戏没有印象。 薛老师在自己这个年纪……应该是再获梅肯影后提名的时候,那是一部文艺电影,二三十年代,薛老师一身大红色秀黑牡丹的精致旗袍,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一颦一笑,一停驻一回眸都美得像一副画一样。 薛桐看她怔怔的,笑道,“不用费力去想了,我拍那部戏的时候因为吊威亚过程中出现事故,导致我手臂骨折,最后我被换掉了。” “换掉?”苏沫有些惊讶,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字眼会出现在薛桐的演艺生涯之中。 薛桐沉默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对,因为拍这部戏我手臂骨折需要修养三个月,剧组已经明确表示会等我恢复,但我的经纪公司辰星通过交涉,最终以旗下其他艺人顶替了我的位置。” 薛桐为这部戏做了许多的准备,最终全部付诸东流。 苏沫从薛桐的肩上抬头,错愕地看着她,就见薛桐目光悠远,望向窗外的黑夜。 “曾经我也以为我会为辰星付出我的全部,但这些年一起走下来,我想它大概更需要一个听话的、予取予求的提线木偶,当初换下我大概就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让我认清楚自己的位置。” 薛桐背负着与辰星极其不平等的合约,承担着母亲昂贵的医疗费用,那三个月的空窗期让她焦虑,她根本等不及自己的肩膀完全康复,就开始央求林婧帮她安排试镜,也就是这样落下了旧疾。 这些薛桐还来不及多讲,刚刚还有些沮丧的苏沫转过头就已经开始安慰起她来了。 这回换作苏沫给了薛桐一个拥抱,她还轻轻在薛桐的脊背上拍了拍,那模样温柔又小心,让薛桐体会到了久违的暖意。 薛桐顺势将这个乖乖紧紧圈在了怀里,她的声音贴着苏沫的耳边传来。 “但你看,幸与不幸总会过去的,总会有雨过天晴的一天,所以不必太在意。” 苏沫哪里还能听进去这些话,她的手轻轻覆上了薛桐的肩膀,“是这边吗,还……还疼吗?” 薛桐拍拍苏沫那双柔若无骨暖呼呼的手,笑道,“已经没事了。” 苏沫来不及抬头看她,就已经被薛桐重新抱住。 薛老师的手抚着她的发丝,进而柔声道,“我的乖乖,你的好意和温柔要给值得的人,你可以看着我的。” 苏沫不敢去看薛桐的眼睛,她能够想象到那双眸子中夺人心魄的光彩,可她也没有挣脱薛桐的怀抱。 有些人,有些感情,像是慢慢滚沸的水,不知不觉间将你包裹,无从逃脱。 ******* 薛桐待到苏沫躺下才离开了她的家。 林婧烧的那壶水,反反复复几个来回最终也不能喝了,被她倒掉。 她将薛桐和苏沫两个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陪薛桐回到对面后,她才摇头苦笑着对薛桐叹道,“行啊,都学会在乖乖面前卖惨了。” 薛桐不置可否,走到一旁开窗透气,呼吸着隆冬夜晚寒冷的空气。 卖惨两个字,林婧其实没有说错,如果真的有心去搜索一下就不难得知,当初薛桐因伤被抢了角色的那部动作片最后扑得彻底,被辰星力捧上位的新人小花因此直接被冠上了票房毒药的称号,至今起起伏伏无法翻身。 而薛桐呢,她肩伤恢复大半后,便通过试镜挑起了一部文艺片的大梁。 着大红色秀缠枝黑牡丹旗袍的单宁,那个败了嗓子,再也无法登台,在压迫中依旧活得自在的名伶,多年后依旧是薛桐极具代表性的角色,她虽然没有在二十一岁第二次捧起梅肯金杯,但短短两年间再获最佳女主角提名让薛桐风头无两。 林婧啧啧两声,“我刚刚真的差点就在人家乖乖面前揭穿你了。” “你不会的。”薛桐朝着林婧眨眨眼,带着些胸有成竹的默契。 林婧服了,她转身坐在薛桐家的沙发上,抱了薛桐家的抱枕,随后唉声叹气感慨道,“你说你这在乖乖面前卖惨的本事要是也能在摄像机前发挥一二,现在的处境也就不会这么微妙了。” 只可惜,林婧感慨归感慨,以卖惨为手段和辰星对抗始终不是薛桐会做的事情。 她这个人啊,不会示弱的,当年那个颤抖着、无法入眠躲在天台偷偷喝酒的小姑娘早就已经在岁月沉浮中被强大的薛老师的光芒紧紧笼罩,再看不到一丁点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