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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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大步走了进来:“阎君。我打算去投胎。”此时此刻的天下,够乱。 第390章 所有皇帝都跑回来了,看看自己的家的房子有事没事, 想要做好放火的准备又有些难, 即便是隔绝内外的壁垒也隔绝不了死物。紧张还有点不安的掘地三尺, 把一些最最珍贵又不便带走的东西挪到地下,埋下去几个箱子, 能带走的直接带走。忽然觉得老家很不安全。 那俩疯子,连祖宗的房子都敢烧,什么事干不出来?真是可怕! 朱棣直说一旦那俩人敢露头, 立刻抓出来顶死在木板上, 只是不株连旁人。但他也不敢保证他们的房舍一定安全, 老爹说出那条毒计时真把人吓了一跳。 扶苏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打开了自己家的冰窖, 下去溜达了一圈, 除了森森寒意和洁白的坚冰之外, 竟然拿到了一筐四五百年前的冻桑葚, 还有冻的葡萄和杨梅,很多, 招呼朋友们都来吃。 他们挖土的挖土, 搬书的搬书, 正累着呢, 拿着自己的酒壶过来装了些杨梅, 壶里本来就有上好的黄酒,再加几块冰糖,又凉又酸甜。 刘盈尝了一口:“嗯, 还是很鲜呢。” 二人吃了一会冰冻水果,吃的打冷战。刘盈思考了器械的图纸,立刻开始动手做,砍了许多竹子回来,很快捣鼓出一个东西,一段搭在窗口,另一端搭在冰窖口,把一包包的资料放上去,能自动滑到冰窖口处,省去了搬运的力气,只要在里面摆整齐就行了。 刘彻就躺在竹塌上假装监工,吃吃伸了个懒腰:“最近我也只能在家待着了,我这两千年珍藏要是被人烧了,杀了所有明朝的皇帝都难消心头之恨。”他收藏的东西,何止是秦汉之物,就连春秋战国的锦书、帛书都有不少,现在那时候的人基本上都消失了,投胎去了人间,这些东西也算是稀罕物。更主要的价值是,那是我喜欢的收藏品,并非寄情于物。 扶苏扶住竹竿配合刘盈组装:“只怕朱祁镇和朱厚熜也能想到这一点。” “不要紧。”李世民拿了一只玛瑙碗,两个鸳鸯莲瓣纹金碗,里面有剁碎的冻牛奶,长孙皇后正往上浇蜂蜜,他在拿着小刀削冻住的杨梅,还有几颗桑葚。自己和妻子女儿的,生前身体虚弱多病,肠胃不是很好,夏天都不能痛快吃冰,死后每次去元朝地府找成吉思汗一起打猎游戏时,先来几个牛奶蓝莓的冰碗子过瘾。“我猜他们想不出来这样的妙计。” 刘欣:“你也不知道蠢货能有多蠢啊。他们蠢的花样百出。” “扶苏哥哥担心这些兵马俑会被人破坏。父亲说不论如何,砖头□□等死物是挡不住的。除非真正筑墙。” 这工程浩大,足足干了数日才干完,方法繁多,十分机智。有些人用木板挡住窗户,然后涂上泥巴,这样遇火也不怕。有些人直接修了门口的围墙。也有人挖坑埋东西,或是把东西移动到房后。东西少的直接打包带走。 干完之后开始烤rou以庆祝。以前烤rou的香料中辛辣的是姜芥、胡椒、花椒,现在还可以大把的加辣椒粉。 正在这里开着烧烤大会,放心的观赏歌舞,有人cao琴,有人带头跳舞带气氛。 朱厚照伸手摸着赵飞燕的腰:“真是柳腰纤细掌中轻,jiejie若要跳舞,我以歌相和。” 不知道有什么借口才能看到赵合德的脚,听说那是极品。 今日是按惯例祭祀皇帝的日子,明朝的皇帝们正在学汉唐的舞蹈,忽然就有烤乳猪掉了下来。 朱厚照一拍大腿:“西北玄天一片云,祭品落在坟头上。我怎么就忘了这个呢?” 皇帝自己不去太庙祭祀,依然会有大臣去祭祀,这是礼法之所在。 其他人都反应过来了:“你们明朝的都别动!咱们散开,都散开,看看其他祭品落在什么地方。” 很快就锁定了目标位置。 抽烟的人不觉得屋子里有烟,可是几个探听声音用的气口却在不停的冒烟。还有三节两寿四时祭品落在山坡上,把俩人藏身的洞口清清楚楚的标了出来。 皇帝们没有去抓朱祁镇和朱厚熜,反而在洞口设下了机关,只要他们敢出来,就会被长枪钉在地上。 …… 到了万历二十九年时,长达十几年的隔空交锋、国本之争之后,终于立了太子。 明朝的皇帝们纷纷表示松了一口气,皇后坚持住了,没让郑贵妃被封为皇后,也没让老三变成嫡子。以他们个人经验来说,长子早生了几年,又从一开始就以储君的标准去教导,给储君的师资力量,教出来就是一个知道该怎么当皇帝的人。少有生而知之的,都是学而知之的人。现在也不了解人间这些皇子,就认为长子应该是不错的。 万历顶着朝野内外、阴阳两界‘他什么意思?不让他立心仪的太子他就不工作?’的评价,硬抗了十多年,实在是扛不住了。立了太子,哭着和郑贵妃一起送心爱的福王儿子离开京城,觉得自己凄凄惨惨。 回去之后继续什么都不干,拒绝履行皇帝的一切职务,不出宫门、不理朝政、不郊、不庙、不朝、不见、不批、不讲,把死宅进行到底。 内阁不认得他的脸,内阁首辅被逼退了四人,京城内外的官员离职了三百多人,其中有不少人被罢官、解职、发配充军,空缺出来的职位却不补缺,内阁上奏要告老还乡,上了一百多封奏折也没有得到批文,这比大礼仪之争更叫人郁闷。 死下来的官员不管多大岁数,都像年轻人一样的愤怒,上蹿下跳,想要把万历皇帝根本不理朝政告诉他们祖宗知道,自己宁可面对洪武皇帝那样动辄杀人的暴君,也不想每天坐在朝房数日影偏移熬过无聊的时光,上班时没有工作还不能不去,去了之后又不能读书写书下棋,就得等,苦等。这段时间的怨妇诗非常高产,他们都把自己比作内宅妇人、后宫怨女,苦等到白头也没见过丈夫、君王的脸。回去和老婆感慨独守空房真难熬,但妇人主持中馈很忙的。 死鬼们对此的评价两极分化,有些天真无知的人说,皇帝此举避免了党争,真无为而治。但凡当过官的人都不赞同这种说法。虽然没有党争和外戚作乱,宦官似乎也没有迫害朝臣,他们只是吧全部精力都用在敛财上。 理学门人最近没有什么声息,都被白行简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震惊到了,知道唐朝放纵,想不到白居易的弟弟能写出这种不知廉耻的文章!斯文扫地!这东西在唐末就遗失了,只有被人抄录的版本存在敦煌,尚未被人发现。可是阴间有!阴间有各种消失的孤本古籍。 白居易对于弟弟写这东西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立刻又写了几首,这帮人对禁欲的疯狂,就好像他们结婚一点都不爽,十四五岁不会情窦初开一样。 不论生在哪朝,是什么地方的人,立场上有什么差异,生前死后是敌是友,谈到‘龙宛转,蚕缠绵,眼瞢瞪,足蹁跹’等姿势/知识,立刻愉快起来。唐朝的‘艳体诗’到宋朝‘词为艳科’,以及元曲中那些更为露骨的,叫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柳永秦观等人都不必说。 欧阳修为人虽然正派,在这方面却是高产,写了许多佳作,本来因为清心寡欲有些写不出这方面的著作,被人一激,灵感如涌。 司马光:“那我也写一首吧。” 纳妾令人不齿,写写诗词有什么问题? 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谁敢不让我写诗? 王阳明结束闭关出门,先去书馆买书,随手一翻只见一团黄光扑面而来,这写的,嚯! 写不出来但是特别爱看的人都激动疯了:“丰收了!!” “我可以了。我又可以了。” “我刚准备去投胎,不去了不去了!” “借钱也要买!” “我为什么偷懒不识字我现在就去报名认字。” “书到用时方恨少!” 不明就里的人路过街上,只见街上摩肩擦踵的人们都在低头读书,手不释卷,吃饭也看,喝茶也看,走路也看,互相探讨,还谦逊有礼的向人请教生僻字的意思,被求教的人也乐于助人。 学习情绪从未如此时此刻般高涨。 可是没想到这件事引发大量努力停留在阴间的鬼魂要求投胎去人间,在阴间弄到那种修炼的法门不易,拿到手了还得修炼,多麻烦啊。 投胎去人间,随时都可以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刚刚加入翰林院的李贽看到这自由且混乱的局势,如龙入水,生前许多困惑之处如快刀斩乱麻,悉数解开了。李贽的思想虽然特立独行,但有时候还不免被从小耳濡目染的纲常伦理所束缚,又清楚的认识到这一切都是不对的,在这两种思想中来回困扰,一直到最后自刎在狱中,才觉得一阵畅快解脱。 …… 人间,徐光启接受了基督教的洗礼,教名叫保禄。 发音是保罗,写作保禄。 他热爱数学和物理,和利玛窦一起翻译《几何原理》,希望人们来学习。 …… 海瑞也去问:“万历皇帝这是怎么回事?”我这就是死了,我要是还活着,非得上奏不可。但万历比嘉靖更可气,嘉靖虽然深居宫中,但还看奏折,能看到我的奏折,被气的充满活力,而万历根本不看。 张居正:“他自幼就想偷懒,与其费心整治朝廷,不如不费力气。” 名相之中的友人表示难以置信:“难道他也相信,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他都是皇帝了还怕什么?” “这比嘉靖还过分啊。” 万历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正统的昏君,他也没有穷兵黩武、也没有修造宫殿、从天下采选美女,但他也的确是个昏君,他和他派出去的宦官横征暴敛,与民争利,现在没有必要谈论吏治,朝廷的运行与否全凭自觉,各部门无所事事,空耗时光。 但皇帝能被喷的错误确实少了很多,除了说他是个酒色误事和试图混淆长幼秩序之外,找不到他做的事情上有什么别的缺点,因为他就没做事。 凡天子者,天下之首。 如果把国家比作一个人,那这人的脑子不动了,浑身上下也全部失调,虽然还活着,却只是一动不动,渐渐的会有什么结果谁都知道。 渐渐麻痹,渐渐反应迟钝,渐渐呆滞。 …… 朱元璋有时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听说了很多事,譬如说,在万历年间,从洪武年间定下的在册的军户,几乎全都在不公平的压迫下,逐年的逃光了。 他开始用心反思,是我军户的计划出错了吗? 明朝变成现在这样,是我制定的制度有问题吗? 不是啊,如果当皇帝的一直是我……还会有这些问题吗?穷兵黩武?还是其他问题? 他竟然被当前局势气的反思自己有什么错误,本来是很自信的一个皇帝,现在么,秦腔的牧羊圈唱得好,好一似刀割肠剑把心剜。 洞内的二人不知道洞外已经被设下机关,还无知无觉,还在享受耳根子清净的有尊严的生活。偶尔听见脚步声从附近经过,听见讨厌的祖宗们大声议论:“这俩人死哪儿去了?”“怎么一点影子都没有!” 还觉得美滋滋,十分快乐,非常成功。 那边朱厚照开始对着祖父唱歌,胖乎乎的朱见深和胖乎乎的万贞儿坐在一起,听他唱了几首元曲,本来还挺正经的。 朱厚照忽然话锋一转:“一个胖双郎 就了个胖苏娘 两口儿便似熊模样 成就了风流喘豫章 绣帷中一对儿鸳鸯象 交肚皮厮撞~~哎呀别生气,这可不是我写的曲子,是别人写的。” 万贞儿满脸寒嗔,探爪便抓他衣领。 朱厚照往后便闪,灵巧快速闪开了一下:“别这么不能容人嘛,宽容些,只是个曲子而已。” 万贞儿不依不饶的扑过去抓他:“谁是熊模样?” 朱见深也绕过去逮他,却被朱佑樘一把抱住:“小孩子不懂事,爹,爹,您别和他一般计较。” 朱见深瞪眼:“他还是小孩?生前三十岁,死后又过了三十多年,里外里都六十岁了。” 万贞儿身材高大,穿的又是曳撒,迈开大步一顿狂追,总甩不掉。 朱厚照急转身摆了个武功的起手式:“这地方敞亮,请。” 万贞儿也摆了个拳架,当即和他打在一起。 自从有了张皇后、郑贵妃之后,祖宗们看万贞儿越来越顺眼,她也舒展了很多。 朱见深突破了儿子的阻拦,拔腿狂奔,很快跑到骨碌在一起二人身边,恰巧现在朱厚照占据了上风,朱见深立刻悄无声息的伸手抄他的脖子,抓着下巴往上一抬,把人弄的后仰。 朱佑樘也追过来搅局。 “你们够了!”朱瞻基低声骂到:“太*祖爷三天没骂人,你们叫飘了是不是?没瞧见他老人家搁哪儿细审自己的生平过错吗?怹老人家都开始反思了,你们这群憨憨,不赶紧反思,倒敢瞎玩瞎闹,等他老人家抬起头来看见你们,小心你们的皮。” 朱见深:“祖父,我们早就反思了无数遍,我都写了三篇罪己诏。”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反省过了,就连太宗为了哄他爹,都偶尔道个歉,只有一位没有。您知道那是谁。 朱高炽慢慢悠悠的拄着鸠杖——这是长寿老人用的拐杖,他本用不上,现在只是拿着玩——走了过来:“别说孩子们,难得松快一会。刚刚厚照唱的很好听,再来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