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节
何五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跟着他去了正堂。 正堂里,不止有周员外,还有苏惠娘的父亲,苏父是带周员外和儿子来靳家让靳磊给周公子教学的。 听靳磊说了何五借钱一事,周员外愿意给靳家作见证人,靳磊让周惠娘备了纸笔,交给何五。 何五摆手,“不识字。” “那便由我代写,何大叔签字画押吧。”靳磊道。 何五只得点头。 靳磊很快写好借条,在写金额时问了顾氏一嘴,“娘,您以前借了多少银钱给何大叔?” “啊?”顾氏没回过神来,低呼了一声,见所有人都看过来,她忙答道:“以前借了大概五百两的样子。” 顾氏头脑简单,根本没察觉到中了儿子的圈套。 靳磊哦了一声,道:“那加上今天的四百两一共是九百两。” 何五一个劲给顾氏使眼色却已来不及,见靳磊在借条上写了个九字,他心一沉,觉得今天的事是个圈套,却又寻不着靳磊什么错处来,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他在借条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又按了手印,顿时觉得肩头重了起来,负债累累,如何不沉重? 借条一式三份,靳磊和何五各一份,另一份交给了周员外保存。 何五拿着借条和四百两银子,看了顾氏一眼,离开了。 顾氏心里不大舒坦,也回屋去了。 靳磊和苏惠娘招呼周员外父子和苏父。 周员外今天很高兴,秀才相公不但答应教儿子念书,还让他做了见证人。 在宁清县,对见证人的身份有一定的要求,必须是有名望人品正直之人,这个见证是俱有法律效用的,以后要是双方见了官,他作为见证人也要出示公堂作证。 如果他死了,他所保存的书函也要传给子孙,同样俱法律效用。 其实他并不是员外郎,真正的员外郎是他的父亲,父亲的官职是朝廷任派的,不是买来的,周家也算是官家,只是后来父亲致仕后他并没能接替官职,乡亲们看着他父亲的面子也尊称他一声周员外。 这声周员外有多少诚意和真心他是知晓的,不然他都三十好几了,又有员外的名头,怎么可能会是第一次做见证人? 所以靳磊让他做见证人算是给了他极大的脸面,他自是高兴的。 周员外带着儿子乐呵呵的回去了。 苏父这才拉着靳磊私下说话,“贤婿,亲家为何要借给何五那么多的银子?” 在他看来何五就是个混子,不务正业,不思进取,只知吃喝嫖赌,不是个好的,这种人正常人家是避而远之的,不可沾惹,靳家竟然还愿意结交并借出大量的银钱,实在令人诧异。 “何五与我娘有些旧交,何五求上门来,我娘也拂不开面子,就借了。”靳磊这样为顾氏遮掩。 苏父哦了一声,“那也不能借这么多啊,他如何能还得上?” “我也没指望他还,花银子买个教训罢了。”靳磊道。 苏父一脸不解,靳磊却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再细问,辞去了。 苏惠娘倒是没有问,靳磊做什么决定她都是支持的,而且作为儿媳妇,婆母的事她无权插手。 送走苏父,靳磊去正屋见了顾氏。 “昨日听娘说要银钱是给我置办科考用度,不曾想娘是拿了银子去借给别人,倒是让儿子有些意外。”靳磊看着顾氏淡淡道。 顾氏一脸心虚,“娘也是怕你不答应,这才找了由头。” “这是做善事我怎么会不答应呢?只是娘,你是如何与何五相识的?”靳磊问。 顾氏断断续续的说着经过,“那日见他被人殴打,实在看不过去所以替他解了围,他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常来探望,这便有了些交情。” 知恩图报? 顾氏竟然把这四个字用在何五身上?岂不可笑? “娘可知他是什么品行?怎就敢暗中与他往来,还赠予那么多的财物。”靳磊忍着怒意问。 顾氏道:“我瞧着是个好的,应当不是什么坏人。” 瞧着是个好的? 那眼神真是差到家了。 靳磊深吸一口气,尽量忍着不在她面前发作,“以后娘要做什么决定能否与儿子商议?莫要被人骗了去,银钱倒也罢了,怕就怕还损失了别的。” 顾氏看他一眼,飞快低下头,心中打鼓,“除、除了银钱还能有什么别的?” “这个就只有娘自己清楚了。”靳磊也不说破,站起身离开了。 顾氏揪着手,心中羞愧,儿子知道她和何五的事了,什么时候知道的?让儿子知道自己一把年纪了与男人有染,真真是脸都要羞没了。 羞愧过后她又有些生气。 她气儿子不体谅她,她丧夫十几年,一直寡居,谁知道她心中的孤独寂寞?她不过是找到了能依靠之人,儿子既然知晓了,应该赞许才是,何以要阻拦? 此时的顾氏沉浸在何五的花言巧语中,已经没有了一丝理智,她觉得何五哪哪都是好的,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反而怨怪起了儿子来。 而这时,顾氏心心念念的好男人何五拿着四百两银子直接去了赌坊。 如今他欠了一屁股债,他必须要拿这四百两银子去翻本,赚回九百两还给靳家,否则靳家要是问他要钱他还不上,会有牢狱之灾。 他进了赌坊,紧紧拽着手中的银票一直观望着不敢下手。 赌坊的管事一直盯着何五,见他迟迟不下手笑着向前道:“五爷,今天怎么不玩?是没银子了吗?要不要我借些给你?” “瞎了你的狗眼,爷有银子,你看,爷有大把的银子。”何五将手中的银票打在管事脸上,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 管事阴了眸光,脸上却笑起了褶子,“五爷发财了,竟然有这么多银子,那赶紧的玩起来啊。” “玩当然要玩,爷还要玩大的。”何五决定了,他要玩把大的,玩得大才赢得多,他不止要赢回九百两,还要把以前他输掉的全赢回来。 管事阴冷看他一眼,笑道:“那敢情好,那边有位爷也正在找人赌把大的,五爷您来得正是时候,那位爷手上有五百两,想一把定输赢,五爷,您玩吗?” “玩,当然玩!”何五看了看手上的四百两银子,咬了咬牙,“借我一百两。” 管事心中冷笑一声,笑着应,“好的,给五爷拿一百两,记先前的账头上。” 何五拿着五百两银子与一位赌徒开赌了。 色子一摇一掷,荷官笑道:“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何五将银票放在了小那边,想了想又换到了大那边。 而与他赌那人则放到了小那边。 荷官再问:“两位买定了吗?” “买定了。”两人齐声答。 荷官看了与何五赌那人一眼,抬手开了色子,看了一眼,大声喊,“小!” 何五一个踉跄,险些没倒地,他又输了,又输光了。 那人拿了银票就要走,何五不甘心,拦下他道:“我们再来一把。” “你还有银子吗?”那人嘲讽问。 何五被激得头脑一热,喊道:“我当然有银子,你等着。”他找管事的又借了五百两来,朝那人道:“敢跟我赌吗?” “有何不敢?”那人冷笑一声道。 两人再次开赌,可结果还是何五输,何五不服气,再问管事的借钱,数次后,已经欠下几万两。 管事的对何五再无笑脸,“五爷,赌坊规矩欠账不可超过五万两,我不能再借给你银子了,也请你把所有的账清了吧。” “我没钱,清什么账?”何五恼羞成怒耍起无赖来。 真是见鬼了,怎么会一直输,一把都没赢过?他怎么这么倒霉?老天瞎了眼吗?让他赢一把也好啊! 管事的冷声道:“何五,要是不还钱就拿你的命来抵。” “杀人是犯法的!”何五吓了一跳,急道。 管事的道:“欠债还钱,没钱抵命,赌坊的规矩写得明明白白,就算是见了官府我们也占理。”说着他朝打手道:“将他拿住!”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何五被两人钳制住,彻底慌了。 管事拿了把刀出来,威胁,“要么还钱要不抵命,你选一个。” 何五看着那把锋利的大刀,吓得腿肚子直抖,“我、我、我还钱,我有一个姘头,她有钱,你们跟我去找她拿钱。” 顾氏看到被人押到她面前的何五时整个人都懵了,“你、你说什么?你赌钱赌输了,欠了五万两,要、要我还?” “月娥,要是我不还钱他们就要杀了我,你忍心看着我死吗?五万两而已,你有的,看在我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何五满头冷汗的对顾氏道。 顾氏惊得走向前一步,“你不是说你去做生意吗?怎么会去赌钱?还输了这么多银子?” “靳夫人,你不知道吗?何五是我们赌坊的常客,只要有钱就是去赌坊赌的,做生意?呵呵,没可能的事。”管事的嘲讽道。 顾氏这才明白了什么,一脸震惊的看丰何五,“你都是骗我的,你拿着我给你的钱去赌了,什么做生意,赚聘礼都是假的,你这个骗子!” “月娥,我也是想着赌能来钱快,做生意没个三五年是赚不到钱的,我不想等那么久,我想早点和你在一起。”何五哭丧着脸道。 顾氏恼怒万分,“你这个骗子,你骗得我好苦,我不会再信你了,我没银子,你找别人去吧,我再也不会给你银子了。” “月娥,你要是不管我我就死定了,你真的忍心看着我死吗?”何五慌了。 顾氏怒道:“那也是你应得的下场,怪不得我,我反正没钱。” “靳夫人,你没钱你儿子儿媳妇有啊,你儿媳妇的娘家可是咱们这有名的富商,别说五万两,就是五十万两也拿得出来,只要你一句话的事。”管事的提点道。 何五立即道:“没错,你去问苏家要,苏家的钱都是你靳家的,你一开口苏家一定会拿钱来的,月娥,我答应你,只要你帮了我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对你,什么都听你的,求你了。” 顾氏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有些动摇了,正要出声,靳磊和苏惠娘来了,她到了嘴边的话立即咽了回去。 “什么事如此闹哄哄的?”靳磊扫了众人一眼,问。 管事的朝靳磊抱拳一礼,“秀才相公,何五欠了我们赌坊五万两银子,麻烦给清一下账。” “这位管事说的是什么话?靳家与何五毫无瓜葛,凭什么要帮他清账?”靳磊质问。 管事的微愣,看了何五和顾氏一眼,笑得古怪,“何五与您的母亲……” “闭嘴!”靳磊厉声喝止了他的话,“你说话小心些,我娘和何五只是泛泛之交,你要是胡说八道坏了我娘的名声,我定要告上官府,治你一个诽谤秀才母亲的罪名。” 管事的没料到靳磊会动怒,被吓了一跳,心里也有些恼,“这又不是我说的,是何五说的,而且你娘也没否认。” “娘,你承认与何五有不正当的关系吗?”靳磊转头看向顾氏,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