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小说吧 - 玄幻小说 - 先天之真我独存在线阅读 - 第四十七章 始知无怨不成魔

第四十七章 始知无怨不成魔

    妖人仔细倾听,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最后他的眼神固定了下来,神王分明从里面看见两个字“可怜”,神王离奇的际遇让他觉得可怜!

    鸿辰有些无语,唔,我可不是卖惨啊!你怎么这么想我?!

    妖人面色越发惨白,似乎在极力抗衡赤炎火狱的侵蚀,还有那些不可知见,却无时不在的星辰之力。

    渐渐地他眼中的凶光不再显现。

    “我来此的目的,是奉了大帝旨意,要弄明白你的来历。”

    “如果你不想说,我绝不勉强,直接就回去复命好了!”鸿辰对于完成大帝的嘱咐,根本没什么信心,话已至此,尽力便好。

    他心里没底,不知道怎么和这种强大的魔人打交道,不自觉间就是用的和纯阳、唐璜等仙人的相处之道:坦诚相待,万事为真。

    先前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只是隐隐觉得,妖人是个有故事的,而且这故事一定很匪夷所思。

    虽然来到仙界不过匆匆数日,他已经领略了天地之浩瀚,仙人之庞杂各异,知道这天地间一定发生过很多不为人知的事迹。

    万事随心造,万物终归空。

    “我只说给你听!你敢听吗?”妖人艰难地突出一口气,似乎下了决心。他睁大的眼神深处,露出一缕魔光,鸿辰在里面看见了死气、杀气、凶气,这些粗浅的魔气背后,隐藏着许多不知名的原始气,十分荒古久远,弥散着令他都有些心旌的韵味。

    看见他的魔性显现,神王反而心安了。

    “我有什么不敢!”少年神王断然回答。

    无牵无挂,敢于和大金仙生死相搏,敢在天庭受封大金仙,甘冒风险来到此界,本神王,会害怕一个妖人的倾诉吗?

    他提出只和神王讲,自然有隐匿之情,鸿辰再没有经验,也知道该怎么做。

    。。。

    在鸿辰神念传音下,陆离一拍屁股走人,游荡于火狱各层,看那些空空如也的监室,看那些各式服饰的狱卒、仙吏,充满好奇。

    仙子犹豫一会,还是回音到:“小心!妖人的话不可轻信!”

    仙子自去追陆离,这厮,可不要到处乱串,搅扰仙狱。

    若是这奇仙发癫,寻到某处空间缝隙,藏匿起来,仙子自觉无法将他找出来。

    鸿辰目送陆离和仙子离去,好一会才道:“我已放出神幕,除了未央大帝之外,我自信,无人可以倾听你我之间的对话!还是那句话,你可以不说,如果你对大帝有所忌惮的话!”鸿辰这是激他。

    “哼,他听见了又怎的?我倒是希望他在听!”妖人目光悲愤、迷离,甚至有些凄惨,鸿辰看出他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一时竟也无语。

    不知怎的,他对妖人生不出憎恨之心。

    同时,他的心海有些悸动传出,知道接下来的对话,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那些封尘的往事一旦从妖人口中流出,对于他也会产生极大的关联。

    “你既然是大金仙,那我问你,天庭现在有几位大金仙?”妖人忽然露出别样的神采,似乎这是一个被他几乎忽略掉的最大疑问。

    “那天册封的时候,大帝说我是天庭第十大金仙!”神王照实说,这有什么问题?

    “哈哈哈!苍天啊,大帝啊!未央大帝啊!十大金仙,你真的要变天吗?呜呼!我的命啊!命啊!被你无情收割的命啊。。。呜呼!。。。”妖人陷入了颠狂,一会笑,一会哭,他始终望向远方,似乎隔着火狱,隔着瀚海,隔着情天星域,也隔不断他的心。

    在鸿辰无比强大神念定位中,那好像就应该是天庭的方向。

    不用说,妖人心心念念的是未央大帝!

    鸿辰的心情变得很压抑,妖人的表现太反常,不但似乎对自己没有恶意,甚至对于口口声声中,那个令他欲生欲死的大帝,也没有多少怨念!

    “无怨不成魔!”, “反常必为妖!”,神王腹诽,难怪他是个妖魔。

    那天听了仙子讲述觉界、真魔界,他对于邪魔多少有所了解,这时候忽然好像洞悉了成魔的奥秘!

    那么,他究竟是如何成魔?令他切齿痛恨,不惜将怨气发泄在仙民身上的又是谁?

    “在很多年以前,天庭有九大金仙,这个相信你已经知道,天庭的不成文规矩,一向就是九大金仙的,从未改变。”

    妖人哭罢,脸上犹自残留泪痕,他的语调很轻柔,面上出现几缕莹润的色泽,全身再无半点魔气,好像一位普通的仙人,只是很疲累,很受伤。

    “那时,仙界有几个年轻一辈,崭露头角,我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你原本是仙人?!”虽然鸿辰隐隐猜到了这种可能,可是亲耳听到,仍然五雷轰顶,震惊不已。

    难怪,大帝神神秘秘将他和陆离召来,虽然也是多方考察,最终仍是要他处理这件棘手的事,这莫非就是终究考察?

    我又不是魔,考察什么呢?鸿辰咬牙,有些不爽,他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要动心,如实上奏便是,至于其间的云波诡谲,不甘我事!

    “天庭大金仙,寿元最为漫长,但是仍然会有更迭,每当经过久远年代,总有行将化道之虞,因此,天庭大帝会培养仙界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随时候补。”

    “我和一位年轻的战仙是天庭最看重的两人,那时,天庭的培养主要靠历练,在天界到处历练,一切随心,没有约束,当然,大帝自有神通,可知见一切。”

    “后来,有一位年迈的大金仙化道而去,那时我正在远离仙界的某处荒蛮地域,正处在即将升华的殊胜觉受中,对于接替职位一点兴趣也无,天庭也未勉强,反正另外一位战仙也是极其了得,尤其战力无双,深得大帝赏识,因此顺理成章,他接替了第九位大金仙职位。”

    鸿辰随着他的叙述,不自觉进入了那种情境之中,仿佛回到了那个久远的年代。

    故事到这时候,都是阳光雨露,大道天恩,没有丝毫的悲剧意味。

    “哎,有时候我总想,要是时光停止在那时,该有多好!”妖人眼睛放出一点神光,整个人竟显得庄严肃穆起来。

    “后来呢?”鸿辰知道自己不能只倾听,还得进入到故事里面去。向他这种级数的“魔”,怎么会给一个大金仙讲废话,空发感慨呢?

    “后来,哼!谁能想到,仅仅万年之后,未央大帝,他发了失心疯!他要封第十位大金仙!”神光消散,好似暴风雨下的一点平静,维持不了多久。

    妖人面色狰狞,苍白的肌肤下隐隐有青气涌动,一条条经脉隆起,好像江河连同许多支脉,都在暴涨。

    显然,他陷入痛苦的回忆。鸿辰暗自戒备,但是心情却格外淡定。

    “第十位大金仙?你答应受封了么?”鸿辰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心寒,莫非这第十有什么说道么?

    他仔细回忆起那天封仙的情形,几位在天庭的大金仙,南极仙翁,皓黄仙君、元谟天尊、青莲帝君、神龙帝君,西华神君,一共六位,每个人的表情、意态,一幅幅环面在他脑海闪过。

    咦!的确有些异样,有人似乎并不情愿,显得意兴阑珊。

    “我那时不得不去往天庭,这才是噩梦的开始!那些卑劣的仙人,哼,拿着天庭重宝,半途阻杀我,被我斩了好几个,我一路闯到天庭,未央大帝竟然避而不见,可是,我明明接的是他的旨意。”

    “是谁?阻杀你的仙人是谁?”鸿辰震惊。

    妖人只是恨意弥漫,良久才冷笑道:“如今都是你的同僚!”

    这火狱明明很炽热,对于鸿辰,哪怕警幻仙子这种级数的仙人,构不成任何影响,可是,这一刻,鸿辰禁不住有些颤抖,他的心很沉很沉。

    会是这样么?他死死盯住妖人的眼睛,那双眼睛除了滔天的愤怒,再看不见别的东西,甚至有一缕清澈的意志,表达出惘然,表达出绝望。

    “后来的事情更是不堪回首!我被大金仙围攻,说我入了魔道!说我浑身魔气!他们抓了我,镇压在一个金塔中,那金塔也是古怪,居然并非仙界之物,好似来源于觉界。”

    妖人说到此,忽然收回那道射向天庭方向的视线,仿佛他要说的,他要表达的人生愤慨,已经说完了,已经没有了遗憾。

    鸿辰忽然明白,他的这番话,就是说给天庭听的,就是说给未央大帝听的,他知道大帝能听见!

    “后来呢?”鸿辰麻木问道,他只能继续,虽然他很不情愿知道这些,直觉告诉他,有些阴暗的东西会污染一颗清澈的道心。

    他忽然想起昨日,青莲帝君曾经讲过一个预言,那自然是他在炫耀在下界时,某一生中的知见。

    预言说到:一只狐狸快乐的生活着,无忧无虑,有一天,有人给他吃了一串葡萄,简直太美味了!那人又带它寻到了种植葡萄的庭院,从此它就放不下了,天天想着怎样把葡萄吃进肚子里,可是葡萄架太高,看护葡萄园的园丁太尽职,它始终无法得逞。

    狐狸的一生就在这样求之不得的情况下抑郁而终。

    鸿辰瞬间从失神状态回来,听见了妖人下面的话:“我无非是要问个明白,并非一定要做那劳什子大金仙,可是天庭何以如此对我?大帝何意如此待我!”

    “我受了重伤,神窍被封,只是不得死,这要感谢大金仙们的慈悲!哼,我永远感谢他们!他们就是要坐实我是邪魔,至于我死不死都无所谓,他们要让天下人知道,我已入了魔道,他们不过是救我,让我不要为祸天下苍生!好个大义凛然!而我呢,只能等死!”

    “再后来,天不亡我,我逃出了那座金塔。从那一刻起,我就是魔!甘愿入魔。我这次来,不过还是想见大帝一面,问他为何如此待我!?讲真,如果我不念天庭当初的旧情,这区区几个狗屁仙人擒得住我么?这里困得住我么?哈哈哈哈哈!”

    他狂狷的语气太像陆离的某一刻了,听的鸿辰心里发酸,哎,人之将死,吹吹牛又何妨?这火狱,这星阵,已经炼化了他的半身,他还能挺过多久?

    鸿辰甚至有些同情了,虽然说到最后,妖人对于怎样逃离天庭,怎样彻底入魔,语焉不详,故意含糊其辞,鸿辰都能理解。

    这个生命本来清白,即便到了现在,还有一丝善念,鸿辰知道他的话可信度极高,虽然这只是他的一家之言,站在他的角度、立场上的一家之言。

    鸿辰看向妖人,心绪复杂,透过那张故作狰狞愤怨的脸,他更多看见的是无奈、悲苦、认命、还有某种深沉的压抑,好像有一团灭世的火焰随时就要将天地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