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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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殿内的这顿晚膳,寂静无声,正如大凉今晚的夜色一般,月沉无风。 文德和续卿,一帝一后,本就不是话多之人,两人专注於眼前的饭菜,认真吃着。不过,虽没说话,却是同时注意到,与她们一同坐在桌案上,异常安静的朝宣。 “出什麽事了吗” 身为一国之君,文德受不住这般诡异的氛围,还是先开了口。 她看向朝宣,但朝宣低着头,没回话。 对於皇帝勉强自己,刻意摆出的耐心,太子似乎不领情。他这样使性子,文德皱了眉,还是等着。 () 朝宣始终不说话,无奈之下,文德只好又往续卿看去。 这副景象,续卿看在眼里,“朝宣,皇上问你话。” 她把碗一放,对朝宣说道。 朝宣晃悠着手上的筷子,把嘴紧紧闭着,说不开口,就是不开口。无声良久,他也学着续卿,把碗一放, “儿臣饱了,先行告退。” 他拱手行礼,文德和续卿连一句话都还没回,就走了出去。 文德的脸色,全是沉的,“他怎麽回事” 桌上就剩两个人,她这句话,自然是问皇后。 () 续卿也不知朝宣为何突然如此,文德问她,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什麽。 () 这顿饭,原就是朝宣开的口,现下又被这样莫名奇妙地一搅,文德的心里,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把筷一放,也没了吃饭的兴致。 续卿在旁,见文德闷着气,“别气,” 她认真道,“朝宣这个年纪,你若是跟他置气,只会气坏自身。” “要不......” 续卿看了文德,“出去走走” 向她提议道。 朝宣的事情,着实难办。眼下气氛不好,续卿是想,去到了外头,说不定可以比较好说上话。 () “走走” 文德闻言,又向续卿问了一次。 续卿不解地看着她,不太明白自己的这句话,有什麽不妥之处,“莫非柳太医,连皇后殿都不让出了?” 她问道。 () 文德笑了,摆了摆手,“倒不是,” 她再没有二话,直接起身, “一同去吧。” 闷了一肚子火,这饭,文德早吃不下。何况,又是续卿提的请,她当然是会陪她。 月色朦胧,雾霭弥漫整个宫中,两人才出了皇后殿,便能闻到空气里,似有一股酸味。看来,是要下雨了。 文德直觉,续卿是有话要说,禀退了宫人。 “文德,有一件事,我说出来,你别放心上。” 周遭没了旁人,续卿一边踏下皇后殿的台阶,边开口说道。 皇后的朝服,十分沉重,走在阶上,要万分的仔细。天色暗沉,没有霜月侍候,续卿看着眼下,小心走着。 () 文德担心她摔着,弯**,替她拿过衣摆,走下了台阶。 “要说什麽?” 来到了御花园,文德与她并肩走着,问道了她。 “朝宣最近,常问到你。” () 御花园,平日那般的满园花开,在夜影的垄罩下,说穿了,也是什麽都见不着。 续卿的话,文德听着,“你说,他是不是怪朕” 眼前的景色,既然看不清,则耳边所闻,便会较寻常之时,更为敏锐。 “朕总感觉,他很喜欢你。” 在槐树前,文德自然地停下脚步,对续卿说道。 从文德的口中,听见喜欢二字,续卿也停下了,“文德,这件事情,能不能别再提。” 平静如水的目光下,是她自与文德成婚以来,从未显现过的不耐。 () 文德出征前,曾说到过,说朝宣有天可能会喜欢自己。当时,续卿当成是玩笑话,并没有认真。 可现在,朝宣真的过继了来,续卿未雨绸缪,是多麽尽心在防着,原因无他,无非就是一点也不想,再听到文德这样说。 () 这话听起来,像是玷污了自己。 “朕没那个意思......” 知道她是因为自己的话,这才动怒,文德连忙上前,安抚道。 不过也因如此,文德发现,原来续卿生气时,是会像这样,皱着眉头。 槐树下,有几滴雨水,落在了文德的额上。她抬起头,果真,话还没说上几句,就下起雨了。 虽是细雨,但下在夜里,还是淋不得的。宫女们拿着伞,赶上前来,替两人撑着。 () 可伞,只有一把。 () “前面是花房,先躲着吧。” 见文德湿了一身,不得已,续卿看了前方的花房,向文德说道。 () 雨中,文德抬了眉,看向她,“花房?” 文德抬的,不止眉毛,还有声调。 续卿不理解文德为何吃惊,但也不问了,从宫女手中取过伞,替她撑着,就往花房走去。 () “你们先退下,” 进了花房,文德对宫女们说,“朕和皇后有事要说,等雨停了,自会回去。” 宫女应诺,退到了远处。 花房不大,平日专供内官们植栽花品之用,文德拍着身上的雨水,一边闪着那些四处堆放,尚在培育的花株。 漆黑之中,文德走在狭小的暗道上,似是熟稔。 “续卿,这花房你来过吗?” 文德的声音,出现在续卿的前方。 续卿的双眼,也逐渐习惯了黑暗,她跟在文德的身後,慢慢走着。 文德不用回头,便知续卿定是摇了头,“朕带你去个地方。” 文德回身,向她神秘地说。 () 花房共有三层高,文德让续卿拉着自己的衣摆,带她走上最高层。 为了让花儿,能够受到充足的日光照射,此处设有一个天台,可以直通外头。 “到了” 文德为她撑了伞,拉她上前。 站在这里,几乎可以俯视整个宫中。 各个处所的灯火,在深黑色的画纸上,晕染着点点的红光,身在雨中,从高处望下,别有一番绝美诗意。 美景当前,续卿没说话,只是先伸手,把伞往文德移向了些。 () “如何,这般的景色,应该可以算得上是宫里的一绝!” 文德见续卿的眼中,似乎没了方才的不悦,笑着说道。 续卿看了看眼前,微微点头。 () 突然,一阵嬉闹,闯进了花房内。 () 闻声听来,是一个侍卫,还有一个宫女。这两人,应该也是来躲雨的,一男一女,在以为无人的花房内,放着声,恣意调情。 文德笑着,把续卿拉到了暗处,示意她别出声。 雨势,助长了他们的胆色,从两人发出的声音听来,是脱了衣服。鱼水之声,夜莺啼鸣,两人的**,一点也没遗漏,全都传进了文德和续卿的耳中。 侍卫於夜里擅离职守,宫女私下与人**,这两人,犯的是大罪。 () 续卿听着,脸没红,却是先皱了眉,“为何不让本宫制止?” 她压着声,问道文德。 她是皇后,这事情,归她管。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还是别碍着他们。” 文德轻声道。 “就当是给朕一个面子,好吗?” 见续卿似乎不愿妥协,文德为眼前着火似的两人,低声请求。 () 续卿思索良久,好不容易才点了头。 () 见她这样,文德在内心轻笑。 () 看来方才,续卿是真的不知,这花房平时夜里是什麽样,才会开口说要进来躲雨。 “花房,平日里都是这样的吗?” 欢爱之声,还有文德满脸不意外的神情,续卿听着看着,终於问了。 () “恩” 文德似是不经意,向她应道,“这里幽静,夜里也鲜少会有人来,” 文德靠墙坐着,一边轻轻拉了下续卿的衣角,是让她也坐。 “此处,无论是香气,还是美景,一应俱全,自是成了最好的谈情之所。” 续卿坐下後,文德接着向她解释。 () 经文德一说,续卿这才会过意,为何方才自己说要进花房,她会露出那样吃惊的神色。 () 而且,文德对这个花房,很是熟悉,续卿猜想,她以前,怕是也来过。 雨,还是下着,眼前的侍卫和宫女,还在翻云覆雨。文德和续卿,身上的衣服仍是湿着,夜风吹来,续卿因为身子还没好全,坐在文德身旁,禁不住地打了个轻颤。 文德把自己外挂内,那层没湿透的内里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续卿的心中一热。 那件内里,还是温的。 两人之间,没有再交谈,就这样坐在一边,等待着。等待着宫女和侍卫,等待着外头的雨。 “续卿,你恨朕吗” 直望着眼前的嘈杂,文德突然开了口,轻声说道。 () 似乎是太激烈了些,侍卫不知踢倒了身旁的什麽,引起很大的声响。 () 即使是这样大的动静,文德和续卿之间,还是无声。 () 续卿的思绪,没有被分去,如凝结般,她的脑海,被文德的一声轻问,完全占据。 “为何这样问?” 虽然没有转头,可她感觉到文德的视线,没有看着自己,而是直视前方。 文德没有回答。 () 她还是没能忘记那晚。 () 那晚在寝殿,续卿是如何,弃置了她。 感觉到文德的呼吸,变的有些紊乱,续卿侧过身,凝视着身旁的侧脸。若是此时,能有一丝月光,心细如她,便能看见,文德眼中掠过的惆怅。 续卿伸手,替文德解下湿透了的长发,然後自耳鬓处,勾着使力,拔下了一根。 文德转过头,看着她。 () 续卿不动神色,也拔下了自己耳边的一根头发。 () 在文德的眼前,她将两根,结在了一起。 () 不须再多说什麽,这就是续卿。无论是认爱,还是调情,这就是她。 文德看着,为之动容。想说什麽,却什麽也说不出来。 侍卫和宫女,像是完了事,却也没有立即离去,两人穿上了衣服,谈着往後的日子。侍卫说,等宫女哪日被遣出了宫,便要与她成婚,娶她为妻。 成婚......听在文德和续卿的耳里,这是多麽重的一个词。 “那晚,” 打破两人之间沉默的,是续卿。以她的心思,再怎麽不该,也猜到了文德心里,是在意着什麽。 “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黑暗中,她伸手,直接握住文德。 “是朕对不住你。” 文德的语气,像是心还痛着。 () 续卿听她这样,心里不好受,把握住她的手,抚上她的脸。 () () 一抚上,她的心,着实一震。 文德的脸颊,是湿的。 () 十多年了,加上幼时,那些在书房的时光,这还是文德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掉泪。 () 文德撇过头,不作声,拉下了她的手。 整个花房,都是侍卫和宫女的绵绵情话,参杂其中的,还有两人的吻声,以及阵阵轻吟。 无视耳旁的杂音,续卿挺腰,吻上了她。 () “为何吻朕?” 皇帝的声音,还是沉着。那是刚哭过的孩子,会有的逞强。 “朕爱着别人,这样的朕,你是不会要的。” 她伸手,将皇后推开了些。 () “我没有不要你,” 续卿正色。原来文德一直以来,都误会了自己, “只是......至少在对着我时,要想着我。” 续卿轻轻拨开她挡着自己的手,又俯**,吻着她道, () “就像现在一样” () 她的指尖,拭去文德脸上的泪痕。 指尖的这份湿热,续卿会永远记得,这行泪,是文德为她流的。 外头的雨,停了。 月色之下,续卿跪在文德的身旁,压着她,忘情吻着。 () 文德靠着墙,轻轻回应。 此夜,花房之中,再无人闯进。 无醉的月,却是皎洁。侍卫和宫女,不知何时便已离去,文德带兵,已习惯坐着睡,她等累了,睡了过去。 () 在文德的肩上,续卿睁开了眼。趁着天台照进的月光,她转头,看着文德。 续卿没唤醒她,只是把身上披着的内里,撺紧了些,然後偏头,往文德的肩上,又靠了上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