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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蔓脚步停留在一幅油画跟前。 那是一幅栩栩如生的人像画,主人公穿着件淡蓝色的长裙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于膝盖,姿态端庄,桌上是精致的餐点和水果,阳光斜斜地铺洒在屋里。 整幅画给人的感觉安和恬静,可她嘴角的笑容不达眼底,显得有些牵强。 感觉她并不快乐。 又或者是她现在的心情看谁都不快乐。 谢蔓没有接话,陶冶又冷笑一声:“噢——我明白了,找到更有钱的,就改爱好了是吧,你跟他逛什么?男装店吗?” 谢蔓受够了他的嘲讽,皱眉道:“你到底把不把视频给我?” 陶冶却跟没听见似的,继续向前走了两步:“你觉得跟我在一块比较有意思还是跟他在一起比较有意思?” 谢衍听到这里,不由地停住脚步,躲在转角处。 “现在问这个还有意思吗?陶冶,你完全可以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求求你放过我行吗?” 谢衍看不见谢蔓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语气里深深的无奈,像是被压迫到了极致后发出一声凄楚的悲鸣。 “你当初跟我好的时候怎么说的来着?”陶冶的个子比她高出许多,此刻吊着眼梢,居高临下地看她,“我是你这辈子第一个喜欢上的人,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包容我也会理解我……” “别说了。”谢蔓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过去不堪的种种。 “为什么不能说?”陶冶缓缓地靠近她,“因为你自己也觉得你自己很可恶是吗?” 这种倒打一耙的方式令谢蔓感到惶恐,她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心理为何能扭曲到这种程度,她抱住胳膊搓了搓,一股寒意从内心深处一点一点地渗出来,她手脚冰凉。 “你的很多行为我都无法接受,甚至让我感到恶心。”她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来的。 陶冶大笑几声,他的笑容吸引了场内的其他游客,谢蔓的目光再次垂了下去。 “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把视频删了,否则我报警了。” 陶冶的笑声更放肆了:“你去啊,去报警啊,你他妈要敢报警早他妈报了。” 他这种恶劣的,胜券在握的笑声令谢蔓如坠冰窖,头皮发麻。 她确实没有胆量报警,更没有勇气和瞿平生坦白过去的种种。 前方有猛虎,身后是断崖,她多希望此时手里有一把剑,起码她还有和猛虎殊死一搏的底气。 “你这么折磨我有什么好处?” “我不想折磨你的。”陶冶收起了笑意,“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一切照旧啊,你看我,这么多年都没舍得把视频发布出去,只有一个人的时候静静欣赏。” 谢蔓实在听不下去了,转身往出口走去,却撞见一对惊慌失措的眼睛。 她半张着嘴,一点儿也发不出声音,就这样和谢衍对视了好几秒。 “姐……” 谢蔓的三魂六魄逐渐回笼:“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 言下之意就是,你听见了多少。 谢衍坦白道:“来了很久了。” 博物馆对面就有一排小吃店,沿着街道一路延伸到市中心,价格都不算贵。 谢衍随便推开了一扇门,这是一家装修精简的日料店,还没到饭点,店里很安静,空调和风扇都开着,一只美短趴在空调边睡觉。 谢蔓的眼角还有没抹干净的泪痕,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亮。 她在卫生间哭过一回,眼眶红通通的,来的路上又没忍住掉泪,好在今天是素颜出门,可以尽情地擦拭。 “想喝点什么吗?”谢衍替她拉开了座椅,他知道谢蔓这会应该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老板娘很热情地递上菜单,见到谢蔓在哭,还好心放上一包抽纸。 谢衍道了声谢,点了两杯冰镇饮料和一份小食。 “你的意思是,陶冶那边存了一些和你有关的视频,然后用视频威胁你和好对吗?” 谢蔓点了点头,她很庆幸谢衍足够聪明,没有提到任何带“裸”的字眼,否则她一定会羞愧至死。 “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谢衍问。 从始至终,谢蔓的想法就是要毁掉那些视频和照片。 可现在看来,这个想法的可实践性很难。 要不是杀人犯法,她都想动手弄死陶冶永绝后患了。 “我不想让平生知道这件事情。”谢蔓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谢衍赶紧抽纸巾递过去。 “我只是想好好生活罢了,却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 谢蔓用纸巾压住双眼,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不怎么明显的哭腔:“可能我根本就不配过这样的生活,所以不管我怎么努力,怎么挣扎,还是会被拽回那个深渊里。” 随着这段话说出来,她的肩背都深深地塌陷下去,就像是一朵凋敝已久的花朵,稍一触碰,破碎的花瓣就落了满地。 “你别这么说。” 谢蔓的双手蒙着眼,嘴唇动了动:“如果当初你妈没有救我就好了。” 谢衍怔愣地看着她,血液仿佛停止流动,双手无意识地攥成拳。 他的心底生出一种恐惧。 因为他知道,人只有在苦不堪言的情况下,才会冒出离开世界的念头。 对于谢蔓来说,瞿平生大概是一束光源,将她从深渊引领到另外一个世界,若是光源灭了,她的信念大概就跟着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