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鲜于子淳与将云
“我生在五国初立之际,那时各地还未至繁华和睦,不断地摸索与试探,试图在众生中脱颖而出亦是当年光景。如今回想起来,那的确是很值得人怀念的时光。中云国衰去倒台,我方才成为隐族的长老之一不久,连什么是责任都没有摸清楚,就要跟着族人建立一个不会被侵袭的堡垒,并且快速做出决策。 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不过虽然挨了很多骂,但看着自己的错误没有存留在要生活的堡垒里,我很高兴。但我也知道,我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可是由于中云国的败落,族领之外便是禁区,要出去就要受很重的惩罚。要学习什么的,也只能看着一本又一本先祖留下的书,日复一日的。枯燥又乏味,我心里竟莫名地期待起有什么东西能一改现在的沉默死寂,让我能够热烈又放肆地燃烧一把。 终于,有一个女孩闯入这片土地,虽然穿着男装,一身凌厉杀伐之气,比寻常男子都来得可怕,可她还是改不了自己还是个女孩的事实。我窥见她后头跟着的那些亡灵静静地看着她,无数次想要把她推向我的剑刃,可还是虚无地穿过她的身体。他们也一样,不甘又落寞,又咬牙切齿。 ‘我会赢的。看着吧。’我在心里和那些家伙说道。手下耍了计,女孩毒虫粉迷了眼睛,惊恐挥砍,而我在这时刺穿了她的身体,鲜血的颜色我早已看腻,根本生不出什么心思。 我知道,今日过后她再无生还的可能。‘又是一个无能之辈。’我感叹着,却也对这个女孩产生好奇。我想把她变成我的收藏品里的一件,因为她比起寻常人来说,足够的特别。 但那个女孩现在还活着,有人舍了命救了她。真是奇怪得很啊,平常的人都是贪生怕死的啊,怎么会做出舍弃生命这种事呢?族里那些几百岁的老人纷纷咒骂那小子不懂爱惜自己,嘴里都是什么生命可贵。我笑,生命哪里可贵?动动手就能折了的东西,总是能有人生出来的。 那小子真的真的太奇怪了,但他也是个爱学习的孩子。我多留了他两天,外面的世界已经精彩得让我血液沸腾,心动不已。 我多希望有一天,可以在外面的世界里走动。外面的一切一切,和族里的死气不同。足够我心生羡慕,也让我生了舍弃某些东西的想法。 可他居然生出了不该生的念头。他的灵魂飘向何方我已不能寻,但我能做的就是用禁术封印他的身体,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在回到他的身体中。想必看着自己的身体没了灵魂还能活动,也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呢。 真是有趣呢。 那家伙给我找了个好东西,我可以自由的离开这个地方了。并且,没有人会看到我。一百四十多岁死去在族里看来是短命,对我来说正好,因为我根本等不到一百五十岁了,外面的世界在吸引着我。虽然书被撕毁了一半,可是并没有关系。 隐澜一百三十年,鲜于子淳正式死去,魂魄离体,去往外面的世界。我很期待,外面世界会给我怎样的惊喜。 我也很期待,如果那家伙回来找自己的尸体,会不会被吓一跳?” 这就是鲜于子淳的遗书,左苓看着看着就拧起眉。 “有些云里雾里,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将云的尸体还被他保留着。” 而且还被保存地很好,只是失去了一个东西。 没有那个东西,将云也就不是将云。 疏风:“主子,我们一定要把将云的尸体带回来。” 他如今心心念念的,就是将云的尸体。 没有灵魂也好,重要的是,将云还活在这世界某一处,这就够了。 左苓:“将云的魂魄若真附在某人身上,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她其实,是有些不信这些的。 并且其中有鲜于子淳的参与,她就更加不信了。没人知道,鲜于子淳嘴里的话哪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或许这东西,只是他留下耍弄众人的。 毕竟隐族擅用占星术,掐指就能算出什么。 “这……或许,他是怕我们不信呢?”疏风紧张又激动,嘴唇都跟着颤抖起来,“主子,我们先去接将云回来,好不好?” 其余的,日后再思考也不迟。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将云的尸体,他总是要看到的。 左苓点点头,“这我知道,看来我们得晚一点回水泠了。只是……我……我害怕。” 可是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怕什么,见到将云后,她又该怎样去面对? 她多希望对方能跳出来指责自己,那般不惜命活该被人算计死。可是如今要见的,却是对方毫无生气的尸体。 他连思考都没有了。 左苓杀伐半生,可最怕的就是见到至亲的人的尸体。 对方真的曾活过,在自己身边呼吸过,那时气息尚且温热,有说有笑,会指责会生气。 疏风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沉默不语。 “如果将云知道我前几天差点又不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他是不是又该生气了?换做从前,他肯定会像个老mama一样斥责我吧。”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还是疏风第一次看见左苓流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一颗接着一颗地,在地上开出一朵朵水花。 她自责又难受,时至今日,她才终于明白自己一直忽略了什么。 “我真是一个……特别不负责任又自私的人呢。”她苦笑道,趁着疏风还没伸手,她就慌忙擦了擦眼泪,“明天我们就去接将云吧。” 她是欠他一声抱歉的,抱歉让他这么cao心。 “主子……将云不希望看到你的眼泪。”疏风别过头提醒,他知道那家伙爱什么。 对方的眼睛总是追随一抹闪耀,从未停歇。掩饰的时候,却是让人心疼得很。 他骨子里的自卑,让他根本不敢去奢求什么。更别说,迈出那一步。 若他知道……自己一直喜欢的左煜太子是个女子,会不会改变心意呢?疏风苦中作乐的想,眉宇间却是阵阵无奈苍凉。 因为他知道,爱情是无关性别的。 “我知道的。”左苓笑笑。 她会以自己最好的姿态去接那家伙回来,并向那家伙保证,你救回来的这条命,从今以后我会护得好好的。 左苓向鲜于楹交代了把解药交给竹云的事,毕竟那方也拖不得。她也更想竹云醒后,能见到故人。 开心的事,总是能让病痛走得快些。 第二天,所有人都整装待发的准备着回去。 苏祁佑等在左苓帐篷前,他只知道左苓要去接一位故人所以要耽搁些日子,却不知道对方要接谁。 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有些忐忑。 掀开帐帘,眼前是一片耀眼的银。 周身装点着刺目的光晕,使得左苓整个人又高贵挺拔几分。利落的那位,腰间挂着佩剑,眉宇间抹不去的英气很是惹眼,让她一下和寻常人区别开来。 “你……为什么?” 左苓笑笑,说:“我要去接一位朋友,他对我们很重要。他消失了很长时间,现在我们终于再次找到他了。苏祁佑,你说得对,我应该好好爱护我这条命,我以前一直以为生命这东西简单得很,自己想生就生,想死就死,可现在才发现,它并没有那么简单。” “从今以后,我会爱我这条命如爱你的命。这样说很奇怪,可是你的命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昨晚上我想了很久,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牵动自己的情绪,他的笑容令她不自觉心生欢喜,他的皱眉让她不自觉心生担忧,她讨厌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可她也贪恋这种感觉。 这大概就是喜欢,她如今终于明白了。 可是她这么一说,苏祁佑欢喜之余,心中的忐忑却越发的重了。 为什么她突然穿上银盔,为什么她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个?他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穿上那身银甲了。 穿上银甲就意味着,她又要开始玩笑生命。这是他最担心的。 还是……找到了什么吗? “怎么?我穿这身盔甲是不是吓到你了?”左苓有些担忧地看着苏祁佑,握着佩剑的手不由紧了紧,说真的,她有些害怕苏祁佑看到自己这一面。 世间男子,大概都不希望自己有一个不男不女的爱人吧? “不。”终是绽放了一抹笑,他温柔地替她将吹的发别在耳朵后,说:“很帅气,感觉穿上盔甲你身上的束缚都少了不少呢。你很开心,不是吗?” “是的。只是……” “你开心最重要,我希望能永远看见这种笑容。无论发生什么事,你是不会离开我的,是吗?” “这是当然,我们是夫妻。” “那如果我们……不是夫妻呢?” “只要我喜欢你,我就不会离开你。苏祁佑,你今天有点奇怪,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并没有,你只需知道,我爱你就是了。” 不是喜欢,而是爱。 左苓不知道,对方竟痴到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