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页
李然狠下心来把韩以诚的上衣一把脱下,韩以诚肋骨两侧的伤口边缘暴露出来,这些伤疤一旦失去衣服的遮挡,即使韩以诚把它们藏在这样隐秘的位置,也还是于事无补。 韩以诚抖的更厉害了,他眼眶发红,明明那么大一只坐在这里,却好像被挤压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团成一团,就连以往总是充满寒意的眼神,现在也格外可怜。 李然从胸腔连带着胃部都纠缠着疼起来,他用胳膊圈住韩以诚,手指在他后背摩挲着安抚他。 良久,韩以诚颤颤巍巍的问:“你会离开我吗?” 李然赶紧摇头:“不会。” “你害怕我吗?”韩以诚又问。 “我不害怕你,我喜欢你啊,”李然收紧手臂,前胸贴在韩以诚锁骨处,硌的有些疼,“我喜欢你,所以我害怕你受伤,你能明白吗?” 得到李然的保证之后,韩以诚似乎冷静下来一点,他用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弛下来,方才因为用力的暴露出的青筋也隐回肌理之中。 “你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李然摸着他的伤口问道。 这些伤口/交错分布在韩以诚身上,有的已经痊愈成比周边皮肤略深一些的褐色,还有一些明显产生的时间不长,还是泛着血痂的深红色。 “我不记得了。”韩以诚别过头去,不想承认自己的自残行为和李然之间有联系。 “是从去泰国之前开始的吗?”李然问他,“那次你手上的伤,也不是意外吧?” 韩以诚“嗯”了一声,匆忙把自己衣服穿回来,故意避开李然跑到客厅。 李然连拖鞋也没穿,光着脚跟他出来,看到韩以诚正在卫生间洗漱,沙发上摊开着他的风衣,是一副准备出门的打算。 “你去哪儿啊?” “单位。” “今天不是周六吗?”李然问他。 韩以诚还是不看李然,闷头做自己手头的事情:“我要加班。” 李然觉得可能要给韩以诚一些自己的空间,就没戳破他,只是靠在门框上说:“那你早点回来,我这两天避避风头,不去舞室。” 韩以诚模糊的应下,逃也似的匆匆关门跑掉。只剩李然一个人在屋子里,有些无力的从门框上滑下来,最后蹲坐在地上。 人在极度烦闷的时候,大脑会像自我保护一样放空。李然坐在地上呆了一会儿,还没等到心情缓过来,就被接连不断的手机提示音被迫拉回到现实。 大概是昨天那节课的家长们这个点都睡醒了,开始在舞室微信群七嘴八舌的议论,还有多事者把微博上的帖子都转到群里,一时间李然的私生活在群里被扒了个底朝天。 李然看着群里的消息一条条往上刷,连解释和反驳的心情都没有。 只有小于在一条条给他发微信,跟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要怎么回复家长,才能挽留住班上的学员。 要在往日,李然能因为这事儿几天不落脚的往外奔波,不管有用没用,先把该做的努力都做了。 但现在,他像被全身抽光力气似的,只能一条条往群里发微信。 对于昨天发生的意外真的对不起,是由于我私事引起的,给大家添麻烦了。 关于赔偿问题警察正在联系,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然而群里许多家长对他好脾气的道歉并不买账,甚至鼓动其他学院,嚷嚷着要求退钱。 还没有上完课程的,如果想退款可以部分退回,也希望大家互相理解,看在往日舞室老师认真教课的态度上,尽量把课程上完。 李然发完这条微信,群里又是一阵冷嘲热讽,李然突然就不想再解释下去,他给小于转了一笔账,让她负责把要求退费的家长按剩余课程把钱退回去。 解释个屁,他想,老子又没干错事。 做完这些事,他烦躁的把手机往床上一摔,去冰箱里找酒喝。冰箱里存的两瓶酒,还是他和韩以诚在机场一起买的。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这样自己一个人喝闷酒实在什么时候了,反正自从搬到这边的公寓来住后,就没有需要借酒消的愁。 以前无论李然在外面遇到多烦的事儿,只要回来看到韩以诚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打游戏,他就像后背有人接着一样安心。 现在自己背后的人正在支离破碎,李然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弥补。 李然就这样浑浑噩噩等到晚上,韩以诚回来了,出乎李然意料的,后面还跟着穿校服的祁心。 “…要吃什么东西吗?”李然胡乱塞了点零食压下酒气,问刚进门的两个人。 祁心小脑瓜转的飞快,她已经猜出两韩以诚和李然之间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谨慎的摇摇头:“刚刚在外面吃过了,我…去写作业了。” 有祁心在这边,李然不好直接跟韩以诚谈那件事,只能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一刻也不敢放松,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而韩以诚虽然心态已经起了明显的变化,却还尽力的掩饰着,装作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他先是坐在沙发上打游戏,后来实在避不开李然的目光,就躲到阳台上,非要把那满窗气数已尽的牵牛花强行复活。 “死了就算了,现在都快到冬天了,就算在室内,也差不多是时候该枯萎了。”李然不知何时走到韩以诚身后,递给他一个小瓷碗,“把种子留着吧,明年还可以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