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几人连忙低头重新干活，侧眼余光就看到费煜在原地停了一会儿，才迈步向着落编身旁的导演位走去。 只是步伐比之前慢了许多，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显得有点……磨蹭。 有种不情不愿的意味。 场务们咂咂嘴，充满羡慕的摇摇头。 这年头真实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落萌编剧这长相这身形，还有那双大长腿，哪儿哪儿都是好的。如果落萌是她们的对象，她们都高兴死了，也就费煜导演这种不解风情的才会冷着一张脸。 费煜看着坐在前方的哭包，半天终于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翘起二郎腿歪身坐下，抬起左胳膊托着下巴。 梗着脖子坐了半天，才斜眼瞄了一下右方的落萌。 却见哭包深深埋着头，小小一只蜷坐在椅子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对方白嫩泛着红晕的耳垂。 这哭包肯定心里难受得要死。 费煜心里想，落萌喜欢自己喜欢的不行，还被他刚才冷声拒绝，这会儿低头说不定就是藏眼泪呢。 而且刚才扒着自己衣领说完就跑，绝对是怕自己再次拒绝他。 费煜这么想着，原本撑起来的左胳膊放了下去，转为右胳膊托着下巴。原本上身和哭包隔了半米的距离，瞬间变得只相距几个拳头。 他呼吸间，落萌身上的柑橘的洗衣粉味道，就被风卷进费煜鼻息中，男人抬起指头蹭了蹭鼻尖，翘起来的二郎腿放下又换了条腿重新翘起，但是没有拉开距离。 可他坐了半天，一直到前面的副导演已经回首看他，示意可以开拍了，落萌都没抬头看他。 费煜面色逐渐阴郁。 这哭包到底要难受多久！ 他不就说了一句话么。 又憋了一会儿，费煜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挑着落萌的下巴，大力逼他抬起头。 洛尨被吓了一跳：“你干嘛啊。” 可那双桃花眼虽依旧带着红晕，眼眶里干干净净却是毫无水痕，费煜看着看着，脸上慢慢泛青：“你在干什么。” “看剧本啊，”洛尨摇摇手上的剧本：“有几个地方我想再琢磨琢磨。” “……” 费煜面色倏地发冷，他抿紧嘴松开捏着洛尨手，僵着脸转回头。 第12章 洛尨明显感觉到费煜又不高兴了，但他有点跟不上费煜的脑回路，他偷瞄了眼费煜阴沉到显得冷酷的侧脸，怯怯地合上剧本。 其实他刚才还在想费煜，费煜在小说里，唯一喜欢的就是林峰。但费煜喜欢林峰，是因为林峰阳光俊朗，热切心肠，对谁都是彬彬有礼，连和他说话时，都带着徐徐暖意。最关键的是，落萌每次有事，林峰都能在费煜面前，展现出来他可靠又稳妥的一面。 而这些，都是费煜这种脾气坏的人所喜欢的特质。 但照此推理，现在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他又不喜欢林峰，自然就不会像落萌一样麻烦林峰。而且他现在的身体是他自己的，除了顶着落萌的名字以外，他根本不是原剧本中的主角受，刚好也避开了原来主角受的对象。 他远离林峰，就等于不暴露林峰的优秀特质，也减少了林峰在费煜面前晃悠的机会。 那岂不是就说明，他还是有机会的？ 费煜就是他给自己量身打造的纸片人伴侣，他实在是想搏一搏。 他想跟费煜在一起。 就在洛尨再次理顺思路时，对面三十多岁的副导演此时也走了过来，指挥着助理给洛尨和费煜座椅扶手放水杯的网兜上，放了两杯水。而后一边拿着纸巾擦手，一边笑着跟洛尨说话，他对这个长相可爱又才19岁的天才小作家很是喜欢，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长辈式的关爱：“剧本写得很好，不用多担心。” 他刚才在远处就见洛尨一直低头看剧本，想着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小说拍剧，而且和费煜相处压力肯定也大，就过来说两句话安慰安慰他。 结果话音刚落，旁边的费煜忽然炸了，那种潜藏的隐秘的狰狞凌厉就藏在他眼中，费煜歪头看着走过来的副导演，每个字都透着阴恻恻的不悦：“落编在看剧本，你过来捣什么乱。” “……”副导演心说，最开始跟人家说话的不是你么，你都打扰过了，现在又赖我。 但他对费煜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不敢有任何意义，耸耸肩绕开了落编，站到了费煜身旁。 果然发现费导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副导演嘴角一抽：“我们第一幕的场地收拾好了。” 费煜微一颔首，让旁边人开始第一幕打板：“准备开始。” 旁边洛尨立刻放下手上的剧本，抬头看演员。 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亲身经历剧组拍摄，满眼都是兴趣。 这一场主要讲的是主角受“叶星”家里的贫困生活环境，主要用来塑造人物形象，周围的房子都比较破败，请来的群众演员，穿着打扮都很土。 而饰演主角受叶星的，则是目前的三线小明星“柯阮”，刚从选秀节目中脱颖而出，粉丝群体很小。和林峰这种已经算得上是流量小生的演员不能比。 柯阮长相俊秀气质温柔，就算换上叶星的破衣烂衫，还是有种清俊公子哥的感觉。但是演技不错，一进入状态，就变成了畏畏缩缩胆小自卑的叶星。 那种生动的感觉，几乎让洛尨瞬间回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一时愣神，视线全落在了面前的柯阮身上。 但不过三秒就听到了费煜在他耳边的声音：“哼，看到帅哥就发呆，不愧是你啊，落编剧。” 洛尨转过头，就看到面前的费煜正挑眉垂眸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珠映着他现在错愕的表情。 “我才没有……” 因为前面的剧组人员还在拍摄，周围都是现场收音的设备，洛尨不敢大声说话，每个音都小的可怜。 他说完之后，费煜不置可否，面色寡淡地半阖着眼盯着摄像机的屏幕，面上阴晴未定。 却比直接说话更让人害怕。 洛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最后还是踌躇着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剧组人员一直在勤勤恳恳忙着拍摄。洛尨也是这时候才发现，校园耽美的剧本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好拍，无论是周围的光影角度，还是环境的机位环境，都需要一寸一寸的调整。 而且，费煜是真的有真才实学。 他不愧是天才导演，对镜头有天生的敏感力。有时候洛尨根本看不出来哪里不对，费煜就能准确地重新更正切机位置，让整个录像的画面都感觉完全不一样了，无论是风格、光影还是画面布局，都完美的凸显了他当初在写这部剧时的心里环境。 此时费煜还在摆弄摄像机，洛尨就在一旁偷瞄他。费煜五官轮廓明显，侧过脸时，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就像是被人工刀削出来的，透着股又欲又具有攻击力的强势。 洛尨偷偷看着，忍不住想到刚才外院中费煜对他做的事，就算此时正坐在椅子上，都还感觉双腿发软，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动。 而且—— 他现在拍摄的，还是自己当年的处女作。 这个想法让洛尨脸上登时烧红，他眨眨眼别开脸，假装看剧本，低头挡住脸上的红晕。 就在这时。 前方打板的工作人员“啪”的一下扣板，“第一幕第十次，结束。” 今天上午的任务就是拍完第一幕，现在第一幕结束，等于今天上午的任务就完成了。剧组人员拍手互相庆贺，倒是正在出神的洛尨，被卡板的那一声吓的一个激灵。 而他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左侧费煜忽然又开口了。 “看人拍戏脸红，自己看剧本脸红，发呆时脸红……现在听人打板都脸红。” 费煜直视着面前摄影机屏幕的目光幽幽转过来，接着整个上身侧向洛尨，现在已经临近正午，光线正从费煜左侧打下来。 他身形比洛尨高壮的多，投下来的阴影将洛尨完完整整盖在里面，像是被雄狮气势压倒的小兔子。 费煜就着这股阴影，俯身压向洛尨，直把兔子吓得蜷缩在宽大的木椅中，抱着剧本缩成一团。他乖张暴戾的眼神扫过洛尨尚且泛红的双颊，声音阴沉而富有磁性：“你什么时候不脸红？”他黑漆漆的双目扫了眼洛尨腿上被剧本盖住的下身：“发泄之后吗？” 费煜根本不在意外人的存在，声量并没有刻意压低。洛尨没想到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能说出这种话，脸红得快要滴血：“你！” 他眼神左右乱瞟，注意到周围人都在收拾摄影设备，没有注意他们，才囔着鼻音冲费煜小声道：“我没有……” 费煜的回应就是挑眉冲着他缓缓点头，嘴角勾起一道让人心悸的邪笑。他的眼睛很好看，可眼黑比常人小一圈，不管什么时候，都透着股笼聚黑气的阴霾。就算是笑着看人，都让人后背发凉。 更别说他嘴里吐出的那句，比笑还让人心慌意乱的话： “这张嘴如果爱撒谎就别说话了。” 洛尨登时抿紧嘴巴瞪他，媚而不妖的高挑眼尾勾勒着愈发浓艶的红。 费煜看着他这张因为自己的话而气到微鼓的脸，托着相机架的右手伸过来，伸着拇指，在洛尨即便抿着都饱满红润的朱唇上摩挲两下，接着自己的上一句话沉声开口： “不如去干点比手更舒服的事。” 洛尨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直到费煜垂眸扫了眼他两腿间，洛尨才后知后觉明白他的意思，瞬间浑身都热度飙升。 嘴巴开合半天，想不到反驳的话。 最后咬紧牙关憋出来一句：“流氓！” 费煜眼皮都不抬：“你还跟流氓表白。” “……” 第13章 洛尨鼓着脸不说话了，但他想想费煜老是对他流氓的状态，又小声补上一句：“你怎么这么关注我？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脸红了？而且，你老是对我动手动脚，肯定喜欢我。” 这回轮到费煜不说话了，他原本凌厉而张扬的神色瞬间凝固下来，冷眼盯着洛尨，半晌才开口，似乎要说什么不好的话。 洛尨看着他那张脸上暴戾嚣张的表情，就觉得他又要说自己不想听的话，就想冲费煜摆摆手，让他别说。 结果一抬手，正撞上刚才导演助理放在他扶手上的水杯，温热的水瞬间倒在费煜腿间的剧本上。厚厚的剧本立刻被湿透。 洛尨赶紧抄起水杯，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就看着杯中的温水浸湿剧本上的字，费煜在剧本上细细密密标注的批注信息全都糊成一团。 费煜把剧本提起来倒了倒水，随意翻了一遍，洛尨就看到上面每一页都有费煜的批注信息，而现在，全部作废。 洛尨：“……” 只有亲身写过这种东西的人，才知道这玩意儿有多珍贵。 尤其那还是以后导演镜头时的注意事项。 洛尨心急又羞愧，鼻头发酸眼眶就开始泛起泪痕。他看着凄惨的剧本，道歉的话无论如何说都显得苍白无力。 “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