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兵器是男人的浪漫_第49章
罗曼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他和西萨尔的对话。 “你以后别随便在俱乐部里提爱德华·布莱克森这个名字。” “是布莱克森先生的孙子。就因为他是,你才最好不要提。布莱克森先生会伤心的。” 西萨尔从头到尾一个字也没提爱德华·布莱克森已经死了,是罗曼自顾自地误解了他的意思,认为视频中的年轻人英年早逝了。如今再想想,完全可能是别的原因让“爱德华·布莱克森”这个名字成为极光俱乐部的禁忌,比如祖孙不和之类的。英国的老派绅士经常把不讨喜的继承人踢出遗嘱名单,假装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个后代。没准布莱克森祖孙也是如此。 当然,一切都是罗曼的妄自揣度,在得到确切证据之前,还是将这个离奇的猜测扫进记忆的垃圾桶吧。同样的错误罗曼不会犯第二次了。 “对不起,是我搞错了……”罗曼挤出一丝微笑,“不关西萨尔的事,他没说你死了,是我误解了。看见你平安无恙我别提有多高兴。” 爱德华·布莱克森那刀锋般的唇角浮起一丝冷笑。“别替他说好话了,他有多不待见我我还不清楚吗?” 第31章 他为什么知道罗曼和西萨尔认识?汉弗莱的确提到了“西萨尔”这个名字, 但它听起来很像英语里“恺撒”的发音,指的又不一定是那位剑术高手。爱德华是怎么立刻联想到西萨尔身上的?虽然他们认识, 但他至于听见什么坏话就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西萨尔吗?他们还一起拍过教学视频呢。他退出极光俱乐部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肯定很紧张。 “他真没这么说过……” 爱德华·布莱克森劈手夺过罗曼的长剑,掂量了几下,不屑一顾地轻嗤一声。“不搞击剑之后就来玩兵击了,大师?”他将长剑抽出几寸, 就算他往剑身上啐一口吐沫, 罗曼也不会觉得奇怪。 “西萨尔终于如愿以偿了, 嗯?拿到了剑鱼冠军, 收了徒弟,这些年他过得挺春风得意吧?哦吼, 瞧瞧这把美人儿,你该不会想拿这种玩具上赛场吧?” “请还给我。”罗曼的笑容消失了, “这把剑可是我的,请不要乱碰。” 他的剑还没被真正的主人焐热呢就被人抢走了。爱德华·布莱克森才应该学学“礼貌”究竟为何物。就连西萨尔要摸罗曼的大宝剑也得先经过他的许可, 更别提这个从假想的坟墓里爬出来的陌生人了。 “听听你的语气!”爱德华·布莱克森捏着嗓子尖声道,“‘mama, 我的玩具被小朋友抢走了!快给我评评理呀!’呵, 你以为我对你们这些孩子气的小玩意儿很感兴趣吗?” 他满脸嫌弃,将长剑扔还给罗曼, 几乎是准备用剑去砸他。 “你放着好好的击剑不搞, 为什么要来玩这种东西?简直是自甘堕落。你对自己的标准就这么低吗?” “你不也‘玩过’这个吗?”罗曼反驳, “看来某人得了健忘症, 把自己‘自甘堕落’的过去都忘光光了嘛!” “人长大后就不会再玩孩提时代的玩具了,我也是一样。我已经从这些扮演骑士的过家家游戏里毕业了。不像你,还有西萨尔,你们永远也长不大。” “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什么叫“过家家游戏”?兵击虽然是新兴的竞技运动,知名度远远比不上击剑,但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满怀热情地推动它的发展。罗曼也很享受剑斗的乐趣。布莱克森为什么要将它说得如此不堪? “够了,泰德【注】,你这可是连我也一起骂进去了。” 汉弗莱插进来打圆场。他双臂支撑柜台,绷紧身体,刻意显露出胳膊上成块的虬结肌rou。只要他愿意,他能像折断小树枝那样轻而易举地把这两个争吵不休的客人折成两段。 面对这种体格和力量上的绝对差距,爱德华·布莱克森也偃旗息鼓了。但他仍不肯完全服输,略带讥讽地说:“你也是时候放弃这些打打闹闹的游戏,干点正经营生了。” “不劳您费心,我还不想那么快步入‘大人的世界’。”汉弗莱俏皮地眨眨眼,“如果你们没别的事,我就打烊了。要一起喝一杯吗,泰德?” “我本来是想找你喝一杯的,不过兴致全败了。”爱德华嫌恶地扫了罗曼一眼,“下次再说吧。”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像只愤懑的老乌鸦一样勾着肩膀离开鲸鱼骨。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夕暮中,汉弗莱才转向罗曼:“抱歉,今天我们俩都挺不走运哈。” “那人到底什么毛病?”罗曼问。 “西萨尔跟你说过多少有关他的事?” “没多少。他让我别在俱乐部里提那个人,否则布莱克森先生会伤心。” 现在罗曼有点儿明白西萨尔的良苦用心了。如果爱德华·布莱克森是这么个口无遮拦、对兵击毫无尊重之心的家伙,老布莱克森先生当然不肯再提这不肖的孙子。 “我知道他们一起拍过剑术教学视频,我还以为他们是好朋友呢。”想不到他俩竟是这种冤家对头。 “从前他们关系是还不错,后来……一切都变了。” “发生了什么?” 汉弗莱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欲言又止地哼哼了两声。“泰德和他爷爷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了。”他用一种模棱两可的说法一笔带过了两人之间的恩怨,“泰德是布莱克森先生唯一的孙子,老人家可是伤透了心。他还指望泰德将他的事业发扬光大呢。但泰德从此不再从事任何和兵击有关的活动,跟整个圈子断了联系。” “但是你和他还有接触,对吗?你不也是圈子里的一员?”两个人还挺熟的,要好到下班后一起小酌一杯的地步。 汉弗莱露出微笑。“我和他可不是在圈子里认识的。我们是战友——真正的战壕兄弟。他离家出走后被爷爷断了经济来源,穷困潦倒走投无路,干脆应征入伍了,而我刚好在同一支部队服役。” “你当过兵?”罗曼盯着他壮观的肱二头肌。 “不像吗?” “不是,只是有点儿惊讶。一个退伍老兵怎么会来学剑术?” “我退伍后总是放不下军旅生活,虽然我从没真正喜欢过它。但是,假如有一天你不用再一听到清晨号声就条件反射地开始穿裤子,你会突然不习惯的。我经常怀念从前的生活,所以去参加了许多‘历史重演战役’。起初是拿着填装彩蛋的气枪假装自己在诺曼底登陆,我的军事背景总让我成为部队里的指挥官,而我确实指挥得不错,逐渐变得小有名声。后来认识的人邀我去参加更古老的‘战役’——葛底斯堡、列克星敦……接着是冷兵器时代的战役,比如斯坦福桥和阿金库尔。我发现自己真的挺喜欢这个,于是开始研究中世纪的盔甲和武器。当你专心致志研究某个东西的时候,你经常一不小心就成了‘专家’。” 罗曼听完后简直要给汉弗莱跪了。跟他波澜壮阔的传奇经历相比,罗曼人生的起起伏伏简直就像泳池里的涟漪。 “那么爱德华·布莱克森呢?他也已经退伍了?现在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回布莱克森先生那儿?他们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汉弗莱拿起店铺钥匙。“我要关门了,小子。听故事还是下次吧。” 罗曼不满地眯起眼睛。“如果你不想说,请一开始就保持沉默。我最讨厌故弄玄虚卖关子了。” “如果你愿意来陪我喝一杯,我就考虑接着往下说。我的酒友被你气跑了,你总得赔偿我吧。” “现在?”罗曼望了望窗外的天色,“现在开始夜生活算早了,陪你小酌一杯也未尝不可。” “你真是个爽快人!我现在有点儿明白西萨尔为什么老是对你赞不绝口了!”汉弗莱说,“不过我说的‘喝一杯’,其实指的是不醉不休。” 罗曼扭头就跑。汉弗莱一记摔投将他撂倒在地,然后拖着嗷嗷惨叫的黑发年轻人狂笑着走出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