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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为韩昭就算不反对也会追问一下缘由,但没想到他只淡淡回了两字:“去吧。” 赵寄心里一下不得劲儿了,不满地追问:“你怎么不担心我?” 韩昭停下手上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寄:“我担心你,然后呢?” 赵寄偏头想了想:“然后,我就会很开心啊。” 韩昭弯起嘴角,笑骂了一句:“嘴贫。” 这几年,韩昭已经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剩下的,就看赵寄怎么用。 若能用出五成,他便能在除窦骁那等名将之外的将领面前战无不胜了。 将剪下来的树枝收拾干净,赵寄进了堂屋,看到桌子上有两杯茶,他回头问还在院子里的韩昭:“师父,有客人来过?” “嗯。” “谁啊?”赵寄一边追问一边试图通过桌上的痕迹来猜测来者身份——茶没碰过,看来来人挺讲究。 韩昭:“周丞相。” 赵寄疑惑了:“他来做什么?” 自从确认韩昭不会为他所用后周源便再未来过他们家,如今来此又是干什么? 韩昭非常直白与坦诚地回应了赵寄的疑惑:“来说媒。” 赵寄挑眉:“给我?” 韩昭纠正:“给我。” 韩昭二十有六尚未成亲的确是有些迟,但赵寄并不乐意有其他人闯进他与师父的生活中,所以也一直忽略自己师父的终身大事的问题。 但没想到如今有人盯上了。 赵寄心一沉,依旧装得风轻云淡地追问:“哪家的姑娘?” 韩昭有问必答:“益州郡守长女。” “师父同意了?” “没拒绝。” 赵寄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刚才的镇定只是因为觉得韩昭一定不会答应——虽然不明原因,但赵寄看得出来韩昭对寻常女子没有男女之情,而他也绝不会因为别人觉得他该娶个老婆便随便找个人成亲。 但是,如今韩昭没有拒绝周源的说媒,在某种意义上,这几乎等于答应这门亲事了。 赵寄急了:“那王家女蛮横任性,如何配得上师父?” 韩昭看了一眼赵寄失态的模样,冷冷回道:“用你的脑子想。” 赵寄的印信来得并不轻易,这不是一个物品主人的转换,还牵扯到复杂的权利、人心的博弈。 他是刘玄的心腹,而韩昭是他最敬仰、依赖的人,有人试图通过拉拢韩昭间接掌控他,从而对付刘玄。 这层内因并不复杂,赵寄只要愿意去想很快就能想到。 他不愿自己带来的风波牵扯到韩昭,但在权力场中,有几人能独善其身? 不能避免风波,那便只能解决掀起风波的人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赵寄默默下定决定,握紧了手中的印信。 …… 时值三月,春和景明。 大慈寺的路上,繁花灼灼,香车宝马往来如流。 在战事未波及到的地方权贵人家依旧钟鸣鼎食,膏粱锦绣。 一辆华贵的马车内,身着鹅黄锦衣的少女对镜理了理自己的鬓花,对捧镜的侍女道:“唉,你说那韩昭,好看吗?” 侍女想了想,回道:“没怎么听说过这人,想来长得一般,还是个比小姐大了六岁的布衣。” 益州被攻下之后便由王家人管理,这里是个肥差,不过远离凉州,也导致王家内眷对凉州人士的了解并不多。 听到侍女这样说,少女一把扯下鬓花,砸到镜子上,气恼道:“舅公怎么把我许给这么一个人!” 侍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救:“小姐别气,丞相大人最疼小姐,给小姐找的人定不会差,再说这事儿还没定呢。” 没想到这么一说少女更恼火了:“这种事情一旦有了风声与说定也没多大区别了?何况舅公哪会顾我们王家女儿的幸福,黎表姐被嫁给少主,结果一点也不受宠,连宋家那个都生了一个儿子,她却只能天天独守空房。” 侍女急了:“小姐,小心被人听见。” “能被谁听去?”虽然嘴上这么说,王莹却没有再说下去。 大慈寺是益州有名的寺院,听说许愿十分灵验,于是不少达官贵人的家眷都喜欢前来礼佛。 上完香后,王莹带上帷帽,在侍女的牵引下走出大殿。 “小姐方才许了什么愿?”侍女好奇问道。 王莹得意地笑了笑:“我啊,希望那个韩昭突然暴毙,这样这门亲事也就告吹了。” 听到王莹许的愿如此狠毒,侍女愣了一下,然后小心问道:“小姐真的这么许的愿?” 王莹白了自己老实的侍女一眼:“假的。真的我怎么可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虽然她心里的确希望韩昭出事,但还不至于向佛祖说这种话,她许的愿是希望自己能尽快遇到意中人。 主仆两人一同向后山走去,大慈寺除了许愿灵,茶花也是一绝。 好不容易处理一趟,自然不可能上一炷香就回去。 然而在两人走到山腰凉亭的时候,忽起了一阵妖风,吹飞了王莹的帷帽,就在主仆两人手忙脚乱抓帷帽的时候,王莹手中的绢帕不慎被风吹走。 王莹伸手去够,没有够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绢帕飞走,然而就在绢帕要飘落山崖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将单薄的锦帕攥入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