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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还有旁人在场。楚开容却不在乎,直言不讳道:“我初进丹医派,怀疑寄信人是你。但你行事过于沉静,人也循规蹈矩,我料定你胸有城府,绝非一日养成。” 沈尧听得云里雾里,质疑道:“楚开容,你来我们丹医派,是因为你中毒了。谁给你下的毒?” “药王谷,”楚开容如实解释,“他们想将我除之而后快,再去元淳帝的面前邀功。” 他紧盯着卫凌风:“你早就知道了这些事。” 卫凌风道:“我在药王谷待了几年,侍奉于谷主身边,自然有所耳闻。” 楚开容又问:“你为何能离开药王谷?” 这个问题,无数人问过无数遍。卫凌风从未回答过。 而今,卫凌风实话实说:“药王谷的谷主想要《灵素心法》。他把我送到清关镇,让我拜入丹医派门下。等我得到丹医派的真传,再拿回《灵素心法》,药王谷便会铲除丹医派……我是药王谷派来的细作。” 卫凌风神态湛定,语气镇静。 沈尧和许兴修却听得心神巨震。 许兴修眼见卫凌风无喜无怒无怨无悲,心下极度怅然,不由得说:“卫凌风!丹医派所有师兄弟的身家性命系在你一人身上,你甘愿做药王谷的鹰犬?” 沈尧只问:“师父知道你从哪里来吗?” “师父猜到了,”卫凌风望向远处,“我是他的第一个弟子。我来时,满身伤痕,百毒入体。他教我如何化解毒性……”语声渐低,卫凌风说:“我亦愧对恩师。” 楚开容颇感兴味地看着卫凌风:“你想过没,为什么段永玄知道你的身份?数月前的武林大会上,段永玄同我说了。因为你师父和段永玄是故交。所以,我们还没抵达凉州之前,你师父就修书一封,寄给了段永玄,将你的底细告诉了他。你师父在信上说,卫凌风中过药王谷的一百多种毒……” 卫凌风呼吸一顿。 沈尧瞳孔一缩,悄声道:“不可能。” “有何不可?”楚开容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在这江湖之中,你还指望,能用真心换真心?” “无论如何,”沈尧定了定神,重申道,“我要救回黄半夏。” 楚开容拾起桌上一把竹骨折扇。他反转扇柄,挑起沈尧的下巴。 沈尧被迫抬头,仰视着他。 他居高临下地端详沈尧:“眼前这条路,不是我选的。你师兄早已策划好一切。你对着我说,不如去求你师兄。” “楚公子何必抬举我,”卫凌风接话,“我只盼望药王谷的谷主粉身碎骨。” 楚开容展开折扇:“不止。你想连根拔除江湖各大门派。你比那个魔教妖女更狠,她只是杀了几位掌门。而你,你要让门派的根基……荡然无存。” 楚开容拢袖抱拳:“卫兄,好手段。” 卫凌风并未做声,像是默认。 这房间里的黑暗与寂静不断延伸,仿佛吞吃了一切良善。 所有人的面貌,都被阴影笼罩。 空余一盏烛火飘摇。 沈尧垂目,又问:“楚开容,当日在丹医派,谁杀了你的侍卫?” “是我自己,”楚开容两手摊平,折扇夹在他的指间,“还有安江城的那个绮蓝,你记得她吗?他们死在我的刀下,并非我故意为之。” 沈尧哑声道:“你还能在无意中杀人?” 楚开容笑着说:“我夜间熟睡时,绮蓝姑娘来吻我的脸,我正从噩梦中惊醒,拔刀便斩了她 。那个侍卫也是,深更半夜查看我是否安好,我一拳打在他心口。沈大夫,你不必对你师兄失望,我们江湖中人,大抵都是这样。杀人太容易,提刀一条命,挥刀一条命,谁会在意?” “我!我在意!”沈尧猛锤一座木柜。 木屑飘洒,沈尧说:“我一直记得刚出清关镇时,你同我说的一个故事。你说,你曾经一时失察,让一群土匪杀了一对夫妻。你很后悔当日没有救下他们,因此而自责。我以为这是你的本心,楚开容。你本心向善。” 楚开容一怔。 沈尧抬起黄半夏的手臂:“让我带走他。他年纪尚轻。他父亲为了安江城百姓付出许多,土匪的刀没落下来,他还能活。” 许兴修阻挠道:“你不能直接走。丞相派人守在了太子寝宫的门前。” 沈尧反问:“为什么丞相允许楚开容待在寝宫里?” “国不可一日无君,”许兴修看向楚开容,“依丞相的意思,太子命不久矣。皇族之内,能继任大统的……” 沈尧当机立断,点按黄半夏的几处xue位,将他弄成了龟息之态。就像当日在流光派,沈尧协助赵邦杰装死一样。 而后,沈尧道:“太子薨了。” 他迈过门槛,走到前厅,高呼:“太子薨了!” 王师叔根本没有验过黄半夏的脉搏。此时,王师叔长舒一口气,竟然也朗声宣告道:“太子薨了!” 隔着一道雕花剪影的木门,沈尧看到殿外众人伏跪痛哭,哭声撼天,宛如山崩地裂。 * 真太子已死,假太子也死了。 尸体停棺静置,真太子得以入棺。 而黄半夏的面具被揭了下来。沈尧抱着黄半夏,坐在一辆马车里,在两位师叔的陪同下出宫。 马车上,两位师叔从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