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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儿本以为白晚楼才是最凶的那个,江原一定是温柔和煦如春风,如今看来并不是。她忽然就记起来,小江哥哥拉她起来时,对她虽然温和,对那些地痞流氓却看也不看就将人脖子一掐随后吊在树上的。 倒并不算是善人。 白晚楼没有留心这些,他的眼中向来没有任何人,哪怕你们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他也毫不在意。只按着江原坐下,替江原敷药。 江原顺势而为。他在栖凤谷多年,遍识天下药草,当然认识白晚楼手中的草药,能解灼伤。但需要将草茎弄碎,再将草汁涂上眼皮,任其药性渗透。这草要现采现用,白晚楼如何认识药理,如何知道它在哪里,又如何将它弄碎的,用剑剁么? 江原视线在白晚楼唇边掠过,那上面还有一些绿色的汁液。最方便的做法,一般是直接拿口舌嚼碎了。可除了大夫,有谁会这么做,不怕有毒么?他闭上眼,任白晚楼冰凉的手指抹过眼皮,心境之复杂,难以言表。 如果苏婉儿没有说谎。那便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苏婉儿见的不是他,只是认错了人。 能与白晚楼日夜相对结伴同行的人,江原只听说过一个,这个人如同针一样扎在江原心中,叫江原想不听也不行。但是江原既没改头,也没换姓,难道那个人竟与他一般模样的吗?倘若如此,连照情他们也应当认识,为什么不说? 一个人即便想要算计,想要瞒天过海,也不可能留不下任何一丝痕迹。倘若一个不知道,两个不知道,难道三个四个也不知道,整个无情宗的人都不知道?弟子年轻无知,那顾青衡不知道,金非池也不知道? 何况,苏婉儿即便认错人,却没叫错人。 她叫的确实是江原的名字。 那便有第二种可能,苏婉儿当年见的人确实是他,只是江原自己不记得了。 江原有些迷茫。 难道,在他不记得的岁月中,他出过谷,见过白晚楼,甚至与他一道相处过一段时间。那白晚楼记得吗?薛灿知道吗?他回谷后,难道把白晚楼忘记了吗? 自出无情宗,江原觉得自己跳入了一个沼泽,愈往前游,陷得愈深。薛灿倒三番四次劝他回头,但江原不肯。往事那么分明,又那么不分明。 衣带在他脑后系了一个结,那淡淡的霜梅气息便要离开,江原下意识抓住白晚楼的手。但他抓住了白晚楼,却不知怎么说。 说什么,说以前见过?几时。江原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拿什么去问白晚楼。白晚楼又怎么会知道,白晚楼比他更不如,早已将前尘往事忘光了的。 云行不知他二人发生什么,但见江原与白晚楼手心相握,总觉得有些尴尬,仿佛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 云行清咳了一声,与白晚楼道:“虽然他们要找圣子,但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这件事,如果我们主动招惹圣教的人,岂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谁说没人知道这件事,想到这个,白晚楼就又重新看苏婉儿,大有再将她灭口的意思。 云行的话提醒了江原,眼下重要的并不是他与白晚楼如何,而是圣教的人在这里,或许还会找上连照情的麻烦。但如云行所说,他们主动送上门,就是在告诉对方圣子所在。 江原沉吟道:“我同意云行的说法,圣教离无情宗很远,他们根本见不到连照情。”何况即便找上无情宗,怕也是没这个能耐将连照情如何的。 当年连照情还是个孩子,任人可欺,可今他是一宗之主,天下有谁能将他如何。就无情宗其余几位当家也不是吃素的。 “恐怕已经晚了!” 却是另一道声音大呼着传过来。 阎一平跑的气喘吁吁,一见到云行他们,先不管为什么江原在这里,软着脚直接倒在地上,按着跑的发疼的心脏:“连照情,连照情估计快到了。” 什么? 云行立马上前:“怎么回事。” 阎一平这会儿就地而坐,只顾着平息自己的气息,也管不得这几个围着他看过来的全是他惹不起的神仙。 却说阎一平无意中撞见拔珠与薛灿,硬是凭着过硬的心理素质撑了下来。幸好那日他躲在云行身后,拔珠不认识他,薛灿更没见过他,这才有惊无险。自薛灿他们离开后,阎一平就揣着方才所见惊闻一路拔腿狂奔。 奔到一半,停了下来。 走,他能逃命。 回去,大约会死的很惨。 他是打不过这里任何一个人的。 薛灿已经叫人往中原送了信,想必无情宗的宗主,佛门的和尚,眉山的道士,都能收到这个消息。即便用不着阎一平,他们也会赶来。而他回去,又能做什么呢?他只会给云行他们添个乱,像昨天那样,叫云行再替他挡上一刀。 但如果不回去,云行他们很被动,那个圣使会放出消息,叫臭丫头自投罗网。倘若他们果真上当,被关起来的人岂非又多两个? 他只要再往前踏一步,就能回去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山贼头子,不必再夹在神仙当中求生。生与死之前,阎一平在那挣扎了很久。 “……” 半晌咬咬牙,毅然决然往回跑—— 阎一平狂奔到现在不敢停,要不是还有些习武底子,早跑死了,这会儿咽着发疼的嗓子眼,渴的要死,一眼瞥见云行手里的水壶,一把夺来喝了个干净,这才抹了把嘴道:“我见到和你们一起的那些弟子还有孙玺被抓走了,说要带到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