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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当,还是先解决送上门来的那两个紧要些。” “放心,只要苏朗和叶星珲踏足怀泽城方圆十里,就是砧板上的鱼,再掀不出什么浪来。” 燕折翡点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沉默良久,方鸿祯忽然开口问:“我一直很好奇,敬王如今的势力里,定康周氏想世代簪缨权分天下,苍梧城从他手里得到了最后一颗“溯洄”和两位大乘境所需的灵骨供养,砚溪钟氏与皇帝有夷族之仇,又是敬王母族,自然甘效犬马,可你又是为了什么?” 燕折翡看了方鸿祯一眼,但笑不语。 你问我啊。 将欲夺之,必固与之。 我想你们死。 他们并没有说很久的话,只站了一会儿,燕折翡便借口自己刚从广陵赶来,有些疲累,要先去休息,方鸿祯颔首示意她请便。 燕折翡闪身绕过竹林,孟池奕正在等她,她疾步走过去,声音低不可闻:“池奕,派些人速去锦都,暗中看着点连松成,别让他出大事,他要是死了,日后敬王谋反,北狄入侵朔州若真能牵制住北境镇国公,东海一旦再有什么异动,没了连松成镇着,昌州就真麻烦了。” * 天还下着雨,昌州总督连松成却从锦都军督府里急匆匆地骑马往城外去,今日一早他收到苏朗的传信,说是往定康去的几艘货船上,不知为何劫了一批良家武者,其中甚至还有漓山的弟子。 大胤以武立国,自成帝起,所有修习武道的人,在朝廷及各州府都有道牒备案,载明自身资质与师承何处,私豢及大批买卖武者的,以死罪论。 朝廷说是便于武籍管理,但连松成却隐约知道,律法之所以如此严格,是因为几十年前出了一桩事,江湖隐隐传言炼骨可入境大乘。 世上人人都知归一入境大乘就是过走鬼门关,九州那么多的武道天才甘愿止步于归一境,就是因为这一关太难也太险。 天资越好,入境大乘就相对越是容易。但放眼整个九州,一品灵骨的天骄几双手就数的过来,更何况就算是灵骨天成,也没人有十成十的把握能过了这一劫,所谓的容易也不过是比他人少了一两分走火入魔的风险罢了,该闯的鬼门关一道也不少,敢放手一搏入境大乘的人寥寥无几。 直到后来,邪术炼骨出现了。 所谓炼骨其实就是生取活人的灵骨炼药做引,集他人灵骨之所成,将自身天资的局限和入境的风险降到最低,最为稳妥地入境大乘。 但因为从一开始,这样的大乘境通过歪门邪道炼骨而来的畸形,因此一辈子都不能缺了灵骨的供养,一辈子都要用活人炼药,否则不仅维持不住大乘境界还会反噬己身。 这是伤天害理的邪术,为人所不齿,可是每个人心里都有阴私的种子,人人都想往上爬,没有人能抵挡得了入境大乘名震九州的诱惑。当利益远胜于道德的时候,所谓“不齿”也就只是唇齿开合间说说,更多知晓的人暗地里却一直在寻找炼骨的方法,甚至开始私自豢养和买卖灵骨胚子。 只是即便有了炼骨的方法和众多的灵骨胚子还不行,真正关键的是第一次炼骨的引子和一种名为“溯洄”的邪药。 第一次炼骨的引子极为苛刻,所要的不仅是而立之年以下的年轻归一境武者的灵骨,更需要这名归一境本身就是一品灵骨的天骄。如果这名作为牺牲品的年轻人与炼骨之人血脉相连,那就更是再好不过。 且不论这样的年轻人放眼整个九州能有多少,何况归一境本身就已是武道集大成者,绝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轻易对付制服的。 而“溯洄”则是炼骨入境大乘所必须的前提,没有“溯洄”,再多的灵骨胚子也是土牛石田,但这种药从几十年前洱翡药宗弑君作乱被覆灭后再也寻不到踪迹了。 定康周氏的船上若只是劫持了漓山的弟子,那或许其中还有误会的可能,但是苏朗来的信中,偏偏提到了炼骨。 每一位大乘境的出现都可能动摇九州的格局,此事自然非同小可,而且又是从颖海苏氏传过来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不管有没有“溯洄”的出现,他都得亲自往怀泽城海港去一趟,一探究竟。若真如苏朗所言,那定康周氏其中的居心就有得推敲了。 连松成点了两队亲卫随他同行,还没等出城门,迎面却看见了昌州州牧芮何思。 芮家与北境顾氏曾是儿女亲家,也就是皇帝外祖母的娘家,但是后来芮家却与钟太后长子齐王谋反的事沾了点边,皇帝念及旧情,并未仔细清算,但是作为皇帝母族的北境顾氏自那时起就与胳膊肘往外拐的芮家彻底恼了,连松成是北境镇国公手底下出来的,自然也不待见芮家人。 此刻见着与自己在官职上平起平坐的昌州州牧芮何思,连松成却连马也不下,听见芮何思打招呼也只淡淡地“嗯”了一声,正眼也不给一个,便带着人径直出城去了。 芮何思撑着伞回过身看了一眼连松成远去的背影,一向宽厚平和的脸上狰狞扭曲了一瞬,眼中杀意凛冽,势在必得地抬了抬嘴角。 从锦都到怀泽,快马也有两三日路程,连松成带人行了半日,正在林中下马修整,一支淬了毒的羽箭直取他面门。 * 注释: 所以燕折翡第一次炼骨所用的牺牲品其实就是妫海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