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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的我不用担心律令、痛快地挥动着手里的刀剑砍向来人。鲜血从那人的胸膛涌出,喷了我一脸,还是温热着的。但鲜血的味道非但没有让我胆怯却更加刺激了我,手里的刀更快的挥向下一个冲向我的敌人。 全是血,满眼的红色糊住了我的眼。我感觉我的胳膊被射中了,背上也被砍了一刀,有点疼,同样温热的血也从伤口处股股涌出。但我却没办法停手,只能继续冲着一层又一层冲上来的人不断的挥舞着手里的刀。 不知道砍了多久,我的胳膊感觉都累到抬不起手臂,终于敌方退军了。 “这是胜了吗?”这是我倒地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醒来的时候我被送回了营地,全身包扎这布条的俯趴在临时搭建的床上。听着周围人谈论着战事,说是我晕倒后又敌人又冲锋了几轮,但第一轮被击退,本就没剩多少的战意也不足以支撑他们再去冲锋陷阵,所以始终没能穿破我们防御,反而损失不少人、物,察觉形势不对便灰溜溜的收兵了。 一场战争就这样匆匆收了尾。 听到这儿我心头一松,才感觉到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疼痛,胳膊、腿、后背…哪儿哪儿都疼。 “呵,可真够狼狈的…” 但不管怎样,也算打了个胜仗。整场战事加之行军备战上阵收拾战场退兵回城大约持续了俩月。 我是在战事结束收拾战场的第二天才听到外头的人在宣读战死的战士名单的。 大壮赫然在列。 我忽然感觉好了许多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而且直接连着心脏都有些疼抽抽了的感觉。我不顾周围大夫的阻挠强行撑着自己起了身,掀开连帐一把夺过了那宣读人手中的册子,慌乱地搜寻着我熟悉的那个名字。 真的是他… 望着这名字我却忽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我们山林烧烤时大壮脸上的期待,是那样鲜活生动,他的声音仿佛还在我耳边响起…但是所有鲜活的一切,现在,却只化成了纸上的几滴乌黑的墨迹。 我想出声问问他是怎么死的,但是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无外乎就是被砍、被射、被马匹踩死… 我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但是我的脑子里却又有好些个想法争先恐后的往外冒。挤得我的脑子疼。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混沌地渡过了那几天,石双强和老哥他们同样得知了大壮的死讯,脸色不太好地来看过我,但是大家都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互相探望过、安慰彼此几句,也就回各自帐中休息了。 回城已是两个月后的事了。 我觉得经历使人成长,也让人心存敬畏。 大壮的死让我感到了自己的无能,我知道不是我的错,但却会忍不住想如果我足够强大,如果我的射术足够精准、刀法足够精湛,是不是就可以救他?但其实战场上杀红了眼谁又顾得上谁呢?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地一遍遍地去想。 我一遍遍在脑内的回放着战场上的厮杀,却又总被大壮忽然闪现的声音面庞打断。 第一次,我有了更为实质性的想变强的渴望。我强烈的渴望着自己变强,强烈渴望战场,强烈的想要保护身边的人和身后的家。 这些想法促使着我每一次的训练更加投入、更加用力。 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想守护的人。 在下一次厮杀之来临前,我要变得足够强。 最近,周围的兄弟好像都会跟我说,发现我变了。以前的我总是开朗爱笑的,丢进人堆儿里,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也总能将我与其他人分别开。但是现在的我越来越沉默,有时候会呆呆地望着一个地方出神。虽说以前的我训练也很刻苦,但最近却越发不要命了一般,除了吃饭睡觉一时不歇地在训练。连休整之日往山上跑的次数都变少了。 其实我自己也发现了,自从人生的第一场战争打过后,我就越来越懒的说话了。一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二是觉得自己很丧,没了笑闹的心思,反倒慢慢的沉寂了下来。但是那片山林还是会去的,毕竟还有一只让我挂心的、孤单的小鹿在那里等我。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次分别时回头望见的景象总是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所以跟小鹿的会面除了次数有所减少,倒也一直没有中断。 林子里很安静,能够让人静下心来去思考一些事情。平常没办法跟周围人说的,我都会攒着来这里说给小鹿听。反正他也听不懂,我说完了,心里也就舒服了。也不会连累的别人接收我的负面情绪,跟着难过低沉。 我跟小鹿说了大壮的死,然后落了几滴泪。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兄弟的死对于未经历过这等残酷的我来说,还是有些支撑不住。需要找个方式来发泄一下。 我跟它小鹿说了我的渴望与我想守护的东西,这是我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将这些埋在心里的东西说与别人听。或许是因为我急需一个地方、一个人来听我说一说这些,让我痛痛快快地倾诉一场。总之,这天我跟小鹿说了很多。 我觉得如果他要是个人的话,肯定会受不了,耳朵都要被磨破了吧。但没办办法,谁让他是只鹿呢。 自第一场战事起后,北边非但没有偃旗息鼓,这几年倒是越来越不安分了。时不时的就要来撺倒你几下,实在是烦人的很。 我们与他们的战争断断续续地打了有四年之久。我也从一个郎朗少年生生熬成了二十多岁的大龄“老兵”。当然,随着时间增长的不仅仅是年龄,还有我的军职。我兑现了对父亲的承诺,没有依赖他的关系,硬是一场场仗靠自己打下来,打成了与他一样的将军。只是资历没有他老、阅历没有他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