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地牢之中
桑曦神情淡淡，闻言微微抿唇，躬身将她迎上掩月台。 苍梧深深看了他几眼，才踏步往台上走去。 掩月台中央，是一个稳固威严的大型石柱。 石柱通体灰白，在冉冉升起的日光中，愈显辉煌。 石柱下方挨近地面之处，或许是被血液浸染，森森然有些发黑。 苍梧在石阶上站定，看着那根巨大威严的石柱，回眸扫了眼紧随跟来的屠峥和桑曦。 后者始终垂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面容。 随着三人的登台，广场之外的喧闹声更加热烈，一阵高过一阵，好似是在进行欢呼。 看到场外沸腾的人群，苍梧忽然想到曾在电视里瞧过的那些场面，眼底一冷。 即便左书灵为南境做过这么多事情，看到她在掩月台上接受宣判，围观看热闹的人还是有这么多。 此刻时辰还早，左书灵依旧被关押在摘星殿下的地牢之中。 按照规矩，待苍梧到场后，在帝都提督屠峥，摘星殿祭司桑曦的陪同下，亲自将犯人押上掩月台。 左书灵所做之事，已违背了天道，故而仪式极其重要。 广场之中，掩月台之下，除了戒严的守卫，还有不少摘星殿的信徒，衣着与桑曦相差不多，颜色却是黑色的。 每人手中都抱着一个立瓶，其中装了不知名的液体。 待苍梧登上台后，桑曦在掩月台前站定，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柄权杖。 长直华丽的权杖顶端，一枚水晶球被两条类似金属材质的“树枝”合围包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悬浮其中。 权杖顶端散发着微弱而浅淡的光芒，在这晨曦的光芒之中，却又分外夺目。 他手中的权杖缓缓落下，砸在青石板上，以权杖为中心，一层无形的力量荡开。 全场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数百年前南北两境交战，南境的祭祀之事，一直没有如期进行。 距离上一次的祭祀大典，已经有数百年的间隔了。 此次再见到那柄权杖，所有人心中，都有种难以压抑的激动，看向台上的神情充满了虔诚。 苍梧静静留意着这一切，金眸微眯，落向前方的桑曦。 若是她没有瞧错，这枚水晶球，便是那日在占星台上，为她占卜的那一枚。 台下之人或许难以察觉，但她却清晰地看到了水晶球底下，那道狰狞的裂痕。 摘星殿动荡，与此事有关吗？ 苍梧心底暗想着，目光幽幽落向台下。 广场之中在各自位置上静立的诸多信徒，此刻纷纷抬起了头，望向台上时神情虔诚和神圣，静静等候着桑曦开口。 “天佑南境，百年风雨，未遭劫难。魔族左书灵，滥用私权，迫害同族，罪行当诛。” 他的声音清冷平静，淡淡流出，传遍全场。 “今天时地利皆宜，罪行已定，当及时行刑，以正天道。” 话落，众人眼神一凛，面上都划过一抹痛恨。 没有人开口，全场肃穆，没有任何的异议。 桑曦手中虽是没有多大的实权，但因其身份，话语权却是很少有人能够匹敌的。 苍梧这个“全权负责”，其实就是背了个名号。 日后因为此事发生人任何的事情，都将会是她的责任。 若是有人悉心算计，要为左书灵翻案，一旦她出了事，百姓的矛头和怨念，便都会集中到她的身上。 到时候她的下场，只怕会与今日牢中的左书灵一样，甚至是更惨。 帝无辞那老狐狸，不会没想到这一点。 只是无论此事是否是他的意思，此刻他没有出面，苍梧便也无可奈何。 她微微吸了口气，敛了心神，正色看向台下。 桑曦说完转身，对上她的视线，眼眸深深。 尽管二人都未开口，但屠峥还是察觉到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再二人开口前，先开口对苍梧道：“凤庄主请。” 苍梧收回视线，微微颔首，率先转身下台。 摘星殿在宫内，从掩月台过去，要花上一段时间。 三人下了台，护卫立即上前，毕竟是押送重犯，即便他们的修为，在几人面前，不过是九牛一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全。 此次去摘星殿，走的不是往常的路。 摘星殿富丽堂皇，数百年也依旧明亮如新。 可是这一条路，被高墙围住，森冷阴暗。 幽深狭长的道路，只容一队人马通行。 宫内关押罪人的地方，皆是禁制重重。 随行的侍卫越往里走，便越觉得肩头压着一层无形的威压，步履沉重。 只是经过屠峥魔鬼式的锻造，尽管修为提升有限，但这支押送的队伍，韧性和毅力都极好。 在这般压力之下，他们依旧面不改色，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前行。 苍梧感受着此处的禁制，比起冷宫还要强上不少。 想来当初弘毅大帝建立摘星殿时，十分看重此处，才在地牢之中，设下了最强的禁制。 若无人带领，恐怕是真的无法入内。 里头的人，更是别想轻易离开。 走到路的尽头，前方带路的桑曦停下脚步，恭敬地在一侧站定。 苍梧抬眸看向眼前高大的铁门，眸子一闪。 “此处真是牢固。”她淡淡开口。 屠峥也抬眸看去，语气里带了几分怀念和敬意：“大帝在时，最重视的便是摘星殿，所以在此处留下的禁制，也是最强的。而这座地牢，也只有历代祭司能够开启。” 他说着，看向一旁面容藏在帽檐之下的桑曦。 桑曦感受到他的视线，才缓缓抬头，微微敛容。 做了个“请”的手势，苍梧方抬起步子，那道沉重的铁门悄然打开。 看到此处，苍梧心头微动。 他的目的，只是维护南境。 左书灵于他而言，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门被打开，一阵冷风扑面刮来，里头是一望无尽的黑暗。 屠峥在门外站定步子，与押送的队伍一齐在外头等候。 苍梧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规矩。 稳了稳心神，迈开步子，朝门后走去。 桑曦也回头对屠峥颔了颔首，随之一齐入内。 他的身影刚过大门，沉重的铁门，又一次移动起来，悄然阖上，一如来时。 门外一片死寂，禁制的威压，让众人都绷紧了心神，一丝不苟地绷直了身子。 屠峥看着那扇紧闭的铁门，不知为何，觉得桑曦最后那一眼，有些意味深长。 他圆目大睁，顿了半晌，才甩了甩头，朝后退开几步，在队伍之前，严肃站定。 身后的铁门被缓缓关上，地牢之中唯一的光亮都随之消散。 苍梧一双金眸微眯，凭借强大的神魄之力，在这其中仍是能够如常行走。 但弘毅大帝对此十分重视，地牢之中的禁制，很大程度上的限制了她的力量。 桑曦身为祭司，也不例外。 不过他手中的权杖在此刻，便发挥了该有的作用。 他轻轻举起，在地上微微一震。 原本漆黑一片的地牢中，响起一阵轻微的“噗噗”声。 空气流过走道，两侧闪动起昏黄的微光。 但是对于苍梧这个修为的人而言，仅凭这点光芒，便足以如常行动了。 “权杖受损，在地牢中也开始受到了禁制的限制。”桑曦的声音响起。 他朝前迈出一步，过道两侧的灯便闪了闪。 苍梧听着他那淡淡的解释，看了眼两侧的墙壁，有许多灯都为能够点燃。 看来这一次动荡，摘星殿受到的冲击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收敛了心神，跟上桑曦的脚步，朝昏暗的走道那头走去。 走了一段不远的路，桑曦站定脚步。 苍梧抬眸，看到走道尽头的那面宽敞的墙壁上，竟挂着一个白发女子。 不用看也知道此人是谁。 听到脚步声，左书灵抬头朝前望去。 看到苍梧和桑曦同行而来，蓝眸一闪，划过一抹怨恨。 随即又勾唇冷笑起来：“扳倒我，你很开心吧？” “我为何要开心？” 苍梧神色淡淡，反问开口。 “呵，倒忘了你最会演戏。”左书灵撇过头，语气讽刺。 “不如左姑娘功力高深。”苍梧淡淡反击，依旧不为所动。 目光流转，淡淡打量起此处。 两侧依旧昏暗，这个密室里的光，全部来自于方才亮起的过道之中的灯。 这并不是一间特别封闭的密室，好似只是在走道之中随意凿了一个坑，将人钉在墙上架住。 两侧的墙壁上，是一摞摞比壮汉手腕还粗的捆灵索。 左书灵两条手臂被架在刑台上，虽是没有用任何的刑，但是一旦被绑在此处，但是大帝留下的禁制，便能将她折磨至疯。 只是左书灵为南境坚守这么多年，体内又有着蓝魔的强大血脉，意志绝非常人能够比拟。 看到她模样虽是狼狈，却依旧美丽淡然。 甚至还有力气来讽刺她，苍梧心底微动，朝前迈出了一步。 “你知晓我来是要带你去哪里吧？”昏暗之中，她的金眸也被染上了一层阴霾。 落在左书灵眼里，便如同地狱修罗一般。 她微微勾唇，笑得冷艳动人。 苍梧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越笑越开心，就像是赢得了一场苦苦拉锯的战役一般。 她的笑声在死寂的地牢中回荡，终于她笑够了。 蓝眸弯弯，看向苍梧，将薄唇一弧，语气十分平静。 “只是想不到我为南境付出了这么多年，会败在你这种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