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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直到笙玖倦了,挥退众妖,靠在摇椅上休息,出离得沉默。 疏雨走了过来,端给她一杯提神的清茶:“境主,船到桥头自然直。” “夜谰不见了。”笙玖没有接茶杯,失神地看向窗外:“我去北境,主要是想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然而我能感觉到,他根本就不在北境。” “依属下猜测,老蛟定是把他软禁在某个地方了。属下已经派鸦族去找了。”疏雨小声道。 笙玖微微摇头:“不,不是。我的羽毛能感知到他的存在,哪怕老蛟把他藏进地底,我都能察觉到。” 疏雨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境主,要不要考虑跟东境结盟……” “想都不要想,没用的。”笙玖眼睫微眨,似是蒙上了一层雾:“等打了起来,东境只会把我们弃掉坐收渔翁之利。而且等谰哥回来,看见我们与东境结了盟,他会失望的。” “境主,北境之主他……还活着吗。”疏雨犹豫道。 笙玖自袖中拿出一枚暗淡的羽毛,轻轻摇晃着:“活着。如果他死了,这片羽毛就跟着消失了……然而我怎么都找不到他。他应是受伤了。大笨蛟贼得很,不会被老蛟轻易捉住的。” “那,您就宽心些,再皱眉头就有皱纹了。”疏雨故作轻松地笑笑,抬起手替她抚平眉头。 笙玖怔然,半晌轻声道:“疏雨,你许久没对我这般亲昵过了。” “是吗?”疏雨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又改了主意,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秀发:“我是您的仆从,按理不应当这般僭越。” “我从没把你当成过我的仆从。”笙玖微微侧头,靠在了他的手上,合上了眼:“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你陪着我。父王他处处留情,若非我是只凤凰,他怕是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族中兄弟姐妹,哪个都交不上心。只有你懂我……” “境主,这是属下的本分。”疏雨心中苦涩,再垂首时,发觉笙玖已疲倦地沉沉睡去,便保持着一个姿势任由她压着自己的手。 他看着笙玖稚气未脱的侧脸一时有些恍惚。他的小姑娘好像是被迫长大的,不情不愿地扛起了整个西境。妖界只津津乐道于西境女皇的美丽与强大,却不知这高傲的外表下是无尽的孤独。 所以她喜欢北境之主,那个跟她惺惺相惜的家伙。夜谰与她,本可以做意气风发的少年,究竟是谁,将他们逼成了百岁老人般的寂寥? 思绪中,笙玖手里的羽毛突然微弱的亮了一下,却也只是稍纵即逝,像极了风中残存的火烛…… …… “师父,他还能醒过来吗?”亭台中,夜谰安静地躺在一张草席上,似是在沉睡。然而他腹部的伤口正源源不断地涌动着黑色的气体,里头掺杂了扭曲且奇怪的符文,如同无数条蚯蚓蠢蠢欲动。 程雪疾只觉得骇然,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少年。那少年眉清目秀,一身白衣,盘坐在蒲团上嘴角勾笑:“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竟是那位与夜谰有一面之缘的陆姓占卜师。 “师父,我该怎么做?”程雪疾俯身趴在夜谰心口上,惊觉里头一片寂静:“师父,他没心跳了!” “不必惊慌。”陆公子抬手轻挥,亭台外的天空瞬间由白昼变成了黑夜,繁星点点,淡月胧明。再一覆手,又是日朗风清的白天。亭台外的池塘边上本有几只冒尖的竹笋,日夜交替后忽然变成了细竹。池水中几条红鲤一晃而过,不知去往了何处。 “在这个空间里,一切都是虚假的,也不存在生老病死。”他合上手中书简,若有所思:“只要他还在你眼前,一切都可以挽回。” “可我还是好担心……”程雪疾忧心忡忡地攥住了夜谰的手:“师父,您是仙人,可能不懂我的感觉吧……” “我不是仙人。”陆公子轻笑,目光落在沉睡的夜谰身上:“我有两位挚友,困在了我触及不到的地方,生死未卜。有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他们躺在我眼前,哪怕是棘手的重伤,都比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得强。” “师父……”程雪疾自知失言,垂着尾巴不再吭声。 自从他来到了妖界,一切都仓促到令他战战兢兢,仿佛将他在地牢里虚度的五年给补了回来。 他想不通夜谰到底对他抱着怎样的情感。这只大妖太奇怪了,想一出是一出,仗着自己生来强大便各种瞎折腾,一点都不惜命。 他只是只小猫咪,一只得过且过的小猫咪。主人对他好,是福分;对他不好,是命。早在许多年前,他便认命了。可夜谰给了他希望。人一旦有了希望,就会变得不满足,半妖也是如此。不知从何开始,夜谰在他心里变成了一个趋于完美的人。所以他对夜谰的一举一动都格外敏感,容不下一丁点的瑕疵。 “累了吗。”程雪疾失落地抚摸着夜谰的额头:“对不起……” 话音刚落,夜谰的眼睫突然微微抖动了一下,却并没有睁开。他腹部的伤口开始猛烈地喷射出黑烟,里头冒出一串串符文将他缠绕了起来。 陆公子神色一凛,急忙结阵压住了外溢的黑烟,冲惊魂未定的程雪疾低声道:“不太妙,这咒术的主人找上门来了。” “老蛟来了?!”程雪疾登时窜了起来,警惕地看向亭台外的世界。不消多时,只见平静的池水突然泛起了涟漪。天色瞬间暗了下来,似是已至日落黄昏。涟漪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急速抖动的波纹,水沿着纹络不断下沉,中间空出了一个黑色的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