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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恶虎大怒道:“你说什么?” 邓夫人全不理会,先把丈夫扶回猪rou铺内休息,又取钱给糕点铺掌柜,赔偿撞坏的门板,往返期间,正眼都不瞧张恶虎一眼。 张恶虎气得三尸神暴跳,在糕点铺门前直跺脚,围观群众见没戏可看,恐恶虎保长把气撒往自己头上,忙各自散去。 糕点铺的伙计搬起破损的门板,笑道:“保长,劳驾让让,小人要把门板搬进去。” 张恶虎怒道:“没看到我站在这里么?搬你个头!”直把个伙计喝出三丈远。 糕点铺伙计哪敢再说,见他张牙舞爪,连门口都不敢靠近。 好在糕点铺掌柜深明大义,知道此刻不可惹恶虎,以免殃及池鱼,挥手示意伙计等人离开再进来。 第2章 白衣如河 张恶虎箕踞门槛,眼见邓夫人在对街收拾猪rou铺,一边收拾一边体贴地询问丈夫伤势如何,不时还小心翼翼去替丈夫揉肚子。他又是嫉妒又是难过,心想连杀猪凳都有女子怜爱,自己从头发到脚趾甲都比他强,怎么就没半个姑娘垂青? 正伤心之际,街上走来六、七名男子,嬉笑打闹地进到糕点铺。 其中四人是身着红色差役服的青年,腰悬雁翎刀,看到张恶虎坐在店门口,立刻满面堆欢地迎将上来。 这四人是张恶虎的手下,梅龙县的保丁,分别叫“甲”、“乙”、“丙”、“丁”,均是溜须拍马之辈,一见张恶虎,也不先搞清状况,就没头没脑的“保长英明”、“保长神武”的歌功颂德,全没察觉这位“英明神武”的恶虎保长面黑如包公。 与“甲乙丙丁”同来的,是三个清秀漂亮的白衣少年人。 年龄较小的两名少年玲珑可爱,他们身上的白衣,衣袂衣摆处,均绘有片片青色荷叶。 年龄较大的那名少年则通体雪亮,他的白衣洁净无瑕,他的眉眼犹如墨画,他的肌肤宛如玉铸,他的乌发黑如鸦羽……除去两瓣红唇,少年全身上下只得黑白二色,一如水墨画中的人儿般! 白衣少年笑吟吟地走到张恶虎跟前,说道:“老虎,何事如此气恼?”边说边展开手中一柄白玉折扇,扇面绘有两株盛开的墨荷,旁边题着两行诗:菡萏新花晓并开,浓妆美笑面相隈。西方采画迦陵鸟,早晚双飞池上来。 “甲乙丙丁”这才发现他们英明神武的保长心情不佳,连忙闭上嘴。 张恶虎气呼呼道:“还不是那个杀猪邓!” 白衣少年奇道:“杀猪邓?”又问:“是对街那个卖猪rou的么?”说着朝对街望去,正好见到邓夫人蹲在地上捡猪rou,微微一怔道:“咦,那不是周小姐吗?上月我们去提亲的那个周家的姑娘。” 张恶虎叫道:“她嫁给杀猪邓啦!” 白衣少年恍然大悟,想来他是见到周小姐嫁给杀猪邓,心中不忿,自己发脾气。 张恶虎道:“她刚才还咒我一辈子娶不到妻子!” 白衣少年噗嗤笑出来道:“平白无端的,她为何咒你,定是你先招惹人家。” 张恶虎怒道:“她若嫁给我,我怎么会去打杀猪邓?” 白衣少年冷哼一声,懒得理他的强辞夺理,摇着纸扇,自在糕点铺的货柜上挑选点心。 这位白衣少年名唤白映阳,幼时孤苦无依,流落街头,幸得张家好心收养,现如今已是张家的总管事。他与张恶虎自小一起长大,深知恶虎脾性,甭管旁人有理没理,反正他的话句句是道理,与他分辩那叫江边上卖水——多此一举。 张恶虎见他不搭理自己,又闷着头忿忿然。 “甲乙丙丁”此刻已知保长生气的前因后果,当然要替他重振士气。 阿甲首先笑嘻嘻道:“保长,似你这般英俊潇洒,周小姐不嫁你,是她不识真金白银!” 阿甲开了头,阿乙当然接着拍道:“是啊,保长,江南美女多如繁星,咱们梅龙县别的没有,就是美人儿特多,随便在大街上转转,也能遇上十个八个比周小姐漂亮的美女,将来保长定能娶到一个胜过她千万倍的新娘子。” 阿丙跟着道:“到时保长带着新夫人来此,让大伙瞧上一瞧,比上一比,看是杀猪邓的夫人美貌,还是咱们保长夫人美貌。” 阿丁马上道:“哪还用比,咱们保长夫人绝对美貌无双,杀猪邓的夫人连她半跟头发丝儿都及不上咧!” 四保丁指手画脚,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夸张,越夸张就越离谱,越离谱就越兴奋,越兴奋就越大声……硬是把那至今还不知哪个旮旯缝里的保长夫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糕点铺掌柜听得肚里连珠价叫苦,心想一头恶虎拦路已经够倒霉了,现下还加上四个马屁精,叽里呱啦废话连篇,这般下去如何做生意? 糕点铺伙计却因先前得令,待恶虎撤退再进店,今乐得蹲在门外偷闲。 白映阳往日听惯“甲乙丙丁”拍张恶虎马屁,虽然不屑,倒还不觉如何刺耳,他身旁的两名少年是他的小厮:菡萏和芙蕖。二人向来很少听见这么夸张的马屁话,眼看四人如此献媚,格格直笑,其中年龄更小的菡萏朝他们伸舌头,撅小嘴刮脸道:“羞羞羞!” 四人正拍得兴高采烈,其中阿丙听见菡萏臊他们,百忙之际还不忘回一句:“小孩儿家懂什么,一边玩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