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他知道公司想将他塑造成谈铮第二，因此配合着公司的计划和训练，他整容成谈铮的模样、不断模仿着谈铮的声音，就连平时的神韵姿态，都力求和谈铮相像。 他想要站在娱乐圈顶端，他想要封王，但是却不愿意付出努力，他只想要继承谈铮的辉煌，用谈铮打下的基础，当成他一步封顶的垫脚石。 但是上一次拍摄偶像剧时，本该是假车祸，竟被人动了手脚变成了真正的车祸。他才惊醒过来，他的好高骛远挡了多少人的路，那些人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利用谈铮的名气，轻松的成功。 所以他沉寂了，长久消失在众人眼前的结果，便是被人遗忘。幸好这时候方磊出现了，他让人找到被变相雪藏在医院的裴峰，说服了对方跳槽到闪耀国际。 裴峰不晓得，公司花这么多钱栽培他，怎么会让自己在拍片现场出了意外，还说雪藏就雪藏。才刚踏入圈子的裴峰太天真，不晓得娱乐圈的水有多深，更加不晓得，枪打出头鸟的道理。 所以傻傻的他，来到闪耀国际，不仅没改变自己的作风，还得罪了齐臻而不自知；现在更是跑到晏瑾面前自讨苦吃，然后反被晏瑾奚落了一顿。 此时的他还在忿忿不平，跟自己的经纪人抱怨着，“徐哥，你看他是不是太嚣张了，还抬出方总来，巴不得其他人知道他是被包养似的。” 他的经纪人徐万强倒是留了个心眼，圈子里原本就盛传，晏瑾和方磊关系不清不楚，如今晏瑾敢抬出方磊，不管他们关系如何，都不是裴峰惹得起的。 徐万强是跟着裴峰从星海娱乐跳槽过来的，对于裴峰没有忘记他，肯带着他一起走，心里多少是感激的。不过若是裴峰太愚蠢，惹到圈子里的大头，徐万强也不会陪着对方一起犯傻。 “小峰啊，晏瑾入圈已久，辈分和资历摆在那里，你还是别惹他的好。”徐万强点到为止，希望裴峰自己会想。 裴峰冷着脸没有说话，他心里是嫉妒晏瑾的，对方只比他大了七八岁，可是已经是今年的新科影帝。他觉得要不是有方磊撑腰，晏瑾怎么可能在圈子里顺风顺水，第一部戏便能出演男配角。 不过他若有所思望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似乎发现了晏瑾的秘密。难怪当时方磊挖他过来后，会给他那样的暗示。 晏瑾对谈铮，似乎有暧昧的心思。他缓缓摸着脸庞，眼中闪过一丝冷酷和戏谑，若是能够勾引晏瑾转而看上自己，再把他狠狠甩掉，不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晏瑾啊晏瑾，你不就是爱谈铮那张脸吗？你要谈铮是吧，我就给你一个谈铮。 第三十二章 看错 齐臻也听说了裴峰和晏瑾起冲突的事,他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一旁的杨绍倒是啧啧称奇,“这个裴峰真是活该,找存在感也不是这样的。” “哦？你似乎知道些什么？”齐臻瞥了一眼杨绍，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杨绍没有想太多,直接说道：“晏瑾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那张脸了。” “这么说来,晏瑾真的和谈铮有嫌隙？”齐臻又问,杨绍白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原来你也会八卦，有嫌隙都是外面乱传的,晏瑾最佩服的演员,就是谈铮了。” “可惜他两没有机会合作,这应该是晏瑾最大的遗憾了。”杨绍轻声说道。他和晏瑾同在一个公司，合作的机会也不少，曾经无意间发现，晏瑾在闲暇之余，会重复观看谈铮演的电影。 他以为晏瑾是把对方当作竞争对手，连休息都不忘做功课，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晏瑾淡淡的说道：“他是我很欣赏的演员。”那时候杨绍就知道，晏瑾并没有大家口中所说的那样讨厌谈铮。 杨绍不敢说自己非常了解晏瑾，却也知道晏瑾从来不爱说假话，既然他说欣赏谈铮，那么就是真的了。当下杨绍其实很惊讶，他之前也受了流言的影响，一直以为晏瑾和谈铮互相敌视。 不过他也不是多话的人，就算知道了晏瑾并不讨厌谈铮，也没有四处宣扬；直到现在谈铮已经不在了，齐臻刚好问起，他才稍微替晏瑾澄清一下。 “既然如此，他看见裴峰的脸应该不讨厌，好歹是自己欣赏的人。”齐臻喝了一口咖啡，淡淡的说道。 “有人天天顶着你偶像的脸，演技却和你的偶像差了十万八千里，换了你你会高兴？”杨绍不客气的吐槽他。 “你倒是很了解晏瑾。”齐臻抬眼望向杨绍，盯着他说了这么一句话。杨绍被盯得有些发毛，吶吶的开口解释道：“也不是非常了解，只是聊过几次罢了。” “撇去外表不谈，若要说到像，我倒觉得晏瑾的经纪人更像谈铮。”齐臻突然换了一个话题，让杨绍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 “封少非？你眼睛有问题吧？”杨绍愣愣的说道，脑子里划过封少非的样子。 “他们两个背影很像，你没发现吗？”齐臻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有时候说话的神韵也像，口气也像。” “你也挺了解谈铮的嘛。”杨绍斜了他一眼，扯着嘴角说道。齐臻瞥了他一眼，平静的说道：“我和谈铮也合作过很多次，我了解谈铮大概就像你了解晏瑾。” “可惜我和谈铮没有合作过。”杨绍摊了摊手说道，言下之意就是无从比较起，他怎么想都不觉得封少非像谈铮。 “也不是说非常像，就是偶尔说话时给人的感觉。”齐臻捧着咖啡杯，想起上一回对方特地等在食堂的事，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还挺清楚我的习惯。” “齐大导演，你的习惯在圈子里已经不是秘密了，拍戏前男女主角要培养感情，每天必然早起吃早餐，杀青宴上一定喝得酩酊大醉，这些谁不知道？”杨绍给了齐臻一个白眼。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也很了解我。”齐臻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眼中划过一道光芒，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 杨绍听了这话，微微皱眉，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回头想想，自己确实挺了解齐臻的，因此并没有反驳对方的这一句话。 齐臻突然轻笑出声，惹得杨绍有些疑惑，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喝完的咖啡杯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我的副导演，开工了。”临走前弯下腰拍了拍杨绍的头顶，搞得杨绍鸡皮疙瘩都要掉满地了，一把拍开了他的手。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杨绍一边站起身，一边粗声粗气的说道，多大年纪了，还被人拍头，又不是小娃娃。 齐臻笑了笑没有说话，双手插在兜里，便走向了片场，杨绍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仍然骂骂咧咧的。走在前方的齐臻看似面无表情，眼里却时不时闪过一丝笑意。…… 自从上一次裴峰和晏瑾不欢而散之后，两人除了在镜头前有交集之外，下了戏裴峰倒是没再去招惹晏瑾。封少非和徐万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以为裴峰会安分一阵子。 事实证明他们都太高估裴峰的智商，太低估他惹事的本事了。裴峰消停了几天之后，片场开始传出奇怪的流言。 原本大家还在传着裴峰整容的八卦，不晓得何时开始，变成了晏瑾对裴峰有意思的传言，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瞧见晏瑾大半夜的到裴峰的房里过夜。 当流言传到封少非耳里时，他正和晏瑾坐在一起吃饭，当下嘴里的饭是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差一点没让他噎死。 “燕子，你是特地来膈应我们的？”封少非好不容易才将那口饭咽了下去，有些无奈的开口问着带来八卦消息的许燕。 “不是啊，我刚才去拿饭时听见的，这不赶紧回来向你报告吗？”许燕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样子，但是封少非确定，她嘴角抽搐，正在忍着笑。 倒是当事人的晏瑾坐在一旁，像是没听见，仍然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动作优雅的彷佛不是坐在片场里吃盒饭，而是在高级餐厅里似的。 “晏瑾，你听了作何感想？”封少非转头问向身旁的晏瑾，晏瑾头也不抬的说道：“我会看上他，就像母猪在天上飞一样可笑。” 许燕在一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封少非想象了一下猪在天上飞，确实可笑。不过流言的威力不可小觑，有时候白的都能被传成黑的，偏偏大家还都相信了。 “燕子，想办法查出是谁放出这条流言的。”封少非低声吩咐道，不过他心里有数，这次恐怕又是裴峰搞出来的幺蛾子。 “不用查了，直接把他换掉就行了。”终于吃饱了的晏瑾放下筷子，淡淡得开口说道。封少非和许燕都是一愣，没想到晏瑾打算直接把裴峰踢出剧组。 “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挑衅，难不成我还得一避再避？”晏瑾勾起嘴角，冷冷的说道。随后马上掏出手机，在他们面前拨了一通电话给方磊。 “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什么说法，我要他立刻消失在我面前。”晏瑾说完就挂了电话，干脆利落的看傻了面前的两人。 接着封少非的手机就响了，他无奈的瞥了一眼晏瑾，站起身来走到一旁接听电话。来电的人果然是方磊，为的就是问清楚片场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把小齐送走之后，封少非以为方磊还会再派人来，没想到等了几日都没见对方动作。后来才知道，是被晏瑾给回绝掉了，说是人手够用，暂时不需要新助理。 方磊没有勉强他，至少小齐没有被开除，只是被赶出片场，因此便没有再多派人到片场去，打算等这部电影拍完了，再来解决助理的问题。 不过晏瑾身边没有跟着人，就无法及时将片场的状况报告给他知道，今天他突然就接到晏瑾的电话，没头没尾的也不知道要换掉谁。 方磊无奈，只得拨电话给封少非，好好打听一下，看这一阵子片场里到底出了什么事，竟然让一向冷淡的晏瑾有了这么强烈的情绪。 封少非将前几日裴峰和晏瑾起冲突的事说了，又稍微提了一下最新的传言，明里暗里都在表达一个意思──裴峰欠修理。 方磊听完也是皱眉，他没想到裴峰这么愚蠢，巴巴得跑到晏瑾面前去演戏。他是让对方想办法吸引晏瑾的注意力没错，可没让他直接和对方杠上。 而且按照对方传出来的流言，怕是也发现了晏瑾对谈铮的那一点心思。方磊冷着脸思索着，最后还是没将裴峰调走。 当晏瑾接到方磊电话，知道裴峰不会离开剧组之后，二话不说就将电话挂了，然后再也不接听方磊的来电。封少非倒是有些惊讶，晏瑾也会有耍脾气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他都很冷淡，却会对着方磊耍性子。 不知怎么的，瞧见这样的晏瑾，让他心里涌起一股不舒服。他觉得晏瑾就算有其他面貌，也该在自己面前展示才是；晏瑾想耍赖，也该对着他才是。 但是下一秒，封少非就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不管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在吃方磊的醋啊。他皱眉深思着，不自觉的盯着晏瑾的脸庞。 自从发现晏瑾对自己的感情之后，他不否认自己对晏瑾也有好感，但是他一直以为仅止于好感，还不到喜欢或是爱的地步。 可是如今对方和方磊看似亲密的关系，却让他心口发酸，这在以前是不曾发生过的。就算当初他以为晏瑾被方磊包养时，也不曾嫉妒过方磊。 而现在自己明明已经猜出两人的关系，却会因为晏瑾和方磊耍性子，让方磊看见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而不开心。 他皱着眉，一脸愁苦纠结的表情，让坐在一旁的晏瑾都不由得放下手中的剧本。虽然他和封少非之间，交情一直没有多好，不过好歹两人还在共事，而且最近他对自己的态度也和蔼了许多，所以晏瑾破天荒的打算关心一下对方。 “你没事吧？”晏瑾想了想，也只能挑这么一个开头。 “……没事。”封少非听见晏瑾的问话，心里一颤，竟然为着对方主动关心自己而喜悦。他不禁想要掩面低叹，晏瑾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以让自己方寸大乱。 没想到在注视着对方的同时，他也将心赔了进去，看来在意一个人，果然就是喜欢的开始。亏得他之前还在沾沾自喜，连晏瑾也逃不过自己的魅力，现在自己也陷下去了。 他抹了抹脸，将脸上的纠结和震惊收了起来，换上温和的笑脸。晏瑾看着对方变脸似的表情，脸上怔愣了一瞬。 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将封少非看成了谈铮。 他急急得收回了视线，不敢再看向封少非。最近这段时间，他越来越常将两人弄混，明明就是长得丝毫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偏偏脸上的表情和眼神，越来越吸引他的目光。 一开始他以为对方故意模仿谈铮，可是上次的交谈和裴峰的表现，让他知道真正在模仿谈铮的人，是裴峰才对。想想也是，方磊不可能找封少非扮演谈铮，他比谁都更清楚，封少非心里的人是谁。 更何况他没听说，封少非还会演戏。如果封少非的演技真这么好，方磊不可能放着他不用，让他只当个经纪人。 可是对方的神态，总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谈铮……晏瑾皱了皱眉，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疑问，是从什么时候，对方开始给他像谈铮的感觉？他明明记得，除了背影之外，他不曾觉得对方和谈铮相像。 晏瑾思考了一阵子，瞳孔猛然一缩，是了，自从上一回对方住院之后，再出来给他的感觉便有些不同。当时他没有细想，现在仔细回想起来，有很多地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封少非和晏瑾两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一个是刚才发现自己爱上对方，一个是开始发现对方的异样之处。不管两人的思绪有多南辕北辙，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们都在思考着对方的事情。 —— 封少非厘清自己的感情之后，对待晏瑾的态度有了细微的改变。除了离他们最近的许燕之外，没有任何人发现。 “封哥，你是不是……”这一天晚上收工之后，许燕把封少非拉到一旁，低声问道。 “是什么？”封少非挑了挑眉，打太极的将问题丢了回去。他知道许燕一向细心，要发现他对晏瑾的感情，只是迟早的问题，却没想到对方这么早就察觉了。 “封哥，你得想清楚了，先不说他和方总的关系，就说他对谈铮的在意，也不是你可以取代得了的。”许燕难得的脸上没有笑容，一脸沉重的说道。 这下子封少非是真的惊讶了，许燕的观察力真是一等一的好，竟然连晏瑾在意谈铮都发现了。仅凭着上次裴峰和晏瑾的对话，要推敲出晏瑾在意谈铮有些困难。 不过许燕身为晏瑾的助理，小齐离开之后，便是她陪在对方身边最多，自然能发现许多之前没发现的地方。例如晏瑾的mp3里面，循环播放的是谈铮的歌曲；晏瑾的笔记本里面，存着的都是谈铮的电影。 许燕知道，晏瑾每天睡前都会看一小段谈铮的电影，那部电影是谈铮生涯的最后一部电影，也是被今年的金像奖提名最佳男主角的电影。 尽管晏瑾看电影时，仍然一副面无表情冷淡的模样，但是许燕总有一种错觉，彷佛看见无尽的伤痛，一点一滴的从晏瑾身上流淌出来。 或许是女孩子的感觉比较敏锐，许燕第一次发现晏瑾在看谈铮的电影时，心里就有了一个不靠谱的猜测。随着时间过去，她越来越肯定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不久之后，又让她发现经纪人的不对头。她观察了一段时间，确定了经纪人对晏瑾起了心思，便想着拉对方一把，趁着对方还没深陷时，赶紧劝对方放弃晏瑾。 “我没有想要取代谈铮。”封少非淡淡的说道，他从来没想过取代谈铮在晏瑾心里的地位，毕竟晏瑾对谈铮的在意，是对他曾经活着的肯定。 有晏瑾这样记得他，才让他不至于忘记，他曾经的名字叫做谈铮。否则怕是日子久了，他会生出一股庄周梦蝶的错觉，以为谈铮的人生只是他臆想出来的。 他明明以谈铮的身分活了三十多年，现在却以封少非的身分重生了。望着众人一开始惋惜他的逝去，到现在渐渐的遗忘他，他想，日后除了晏瑾和他的母亲，怕是没有多少人还会记得，曾经有一个演员叫做谈铮。 “封哥，先不说谈铮，难道你不怕方总知道了你的心思？”许燕皱了皱眉问道。 “燕子，我当你是自己人才告诉你，方磊和晏瑾不是那种关系。”封少非双手插在兜里，语气淡淡的说道。 “封哥，我也当你是自己人才劝你，否则当初你找上我的时候，我不会答应再进入圈子里。”许燕缓缓开口说道。就是因为对方知道谈铮太多事情，又会用和谈铮一样的口吻喊她‘燕子’，才让她被对方说服，再度进入圈子。 “我知道，谈铮也说过，你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封少非叹息着说道，望着眼前个性坚强开朗的许燕，因为他的话红了眼眶，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