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走着走着，封少非有些失笑，原来晏瑾的目的地是男厕。他跟到厕所外面之后，便没有再进去，过了许久，晏瑾才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封少非以前也演过古装剧，自然知道晏瑾在里面这么久，其实是因为怕弄脏衣服，动作都得小心翼翼的。他见晏瑾走出来了，便赶紧迎上去，帮他检查服装有没有问题。 刚才因为裴峰一直ng，搞得晏瑾满肚子都是水，憋了许久，实在是忍不住了，才不得已赶紧跑厕所。再度回到现场时，却发现裴峰不见人影了。 封少非疑惑的挑了挑眉，环顾一圈，齐臻也不在现场，只剩下杨绍坐在副导演的位置上。他抬脚向杨绍走去，开口问道：“杨导，现在是怎么了？” 杨绍的表情也不太对，冷冷的说道：“裴峰ng太多，齐臻要亲自指导，这一场戏先跳过，改拍别的。” 封少非听完后皱眉，不过没有多说什么，晏瑾也听到了要改拍别的镜头，他面无表情没有反应。再一次开拍之后，现场异常顺利，这一次的镜头只有晏瑾独自一人，很快的便一条就过。 接着又拍了其他几个镜头，直到他们这里收工了，都还没见到齐臻和裴峰的人影。剧组的工作人员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八卦，已经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 封少非也听见了一些，对于齐臻把裴峰带走的行为，心里也是很纳闷。他和齐臻合作过这么多次，从没见过他单独指导一个演员，而且还是带到其他的地方。 他心里是相信齐臻的为人的，不过对方将裴峰带走，两人独处这么久还没回来，确实容易引人遐想，引起不必要的猜测和误会。 直到隔天，晏瑾一个早上的镜头，竟然全部由杨绍导演，不见齐臻的身影，实在让封少非很惊讶。那一天直到下午，齐臻才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裴峰还是不见人影。 封少非想了想，走向裴峰的宿舍，先找到对方的经纪人和助理询问一番，他们几个却都脸色古怪，支支吾吾的，最后封少非发了火，他们才赶紧说裴峰在房间内休息。 封少非心里一跳，直接来到裴峰的房间，一个跟在封少非身后的助理，用钥匙帮他开了门，还压低音量说道：“封哥，裴峰身体不舒服，你尽量说快一点。” 第二十六章 心思 助理满含暗示的话语让封少非皱了皱眉，他撇下助理自己进入房里，顺手把房门又关了起来，一转头就见裴峰坐在床上望向他。 “身体不舒服？”封少非走向房间中央的椅子，坐下来后开口问道。 “嗯。”裴峰的脸色是真的不太好，有些发白，神情也是恹恹的。他淡淡应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再开口，房间内一下子便陷入一片寂静。 “裴峰，方总很看好你，才会让你加入这部电影。”过了一会，封少非突然开口，他也不等裴峰回答，继续说道：“齐导不是公司的人，你的筹码若是压错了，到时候可是会输得很难看。” “……封哥，我不懂你的意思。”裴峰抿了抿唇，开口低声说道，双眼却不由自主的回避着封少非的视线。 “想往上爬没有错，但是方法得用对，我话就说到这里，你自己好自为之。”封少非意有所指的说完，站起身便打算离开房间。 “封哥！”裴峰突然开口，封少非停下脚步，侧头望着他。裴峰一脸愤慨，“难道封哥不问清楚，就认定我是自愿的？” “裴峰，星海娱乐之前花了大钱栽培你，我不信他们没有教过你这些，进了圈子有哪些潜规则，你应该清清楚楚。”封少非淡淡的说道。 裴峰皱了皱眉，没有回答，封少非也不在意他的沉默，耸了耸肩说道：“既然你挑开了，那我也把话说明白些，你是方总要捧的人，说句难听一点的，齐臻就算要潜规则，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你头上。” “齐臻没有必要冒着得罪方总的风险，对他的人下手，再说，他是不是真的碰了你，你自己心里有数。”这一次封少非没有停留，说完便直接走出房间，不管身后裴峰的反应如何。 封少非离开裴峰的房间之后，便回到片场。这时候刚好到中间换景休息的时候，他见剧务还带着道具组在布置现场，便抬脚向齐臻走了过去。 齐臻正在和杨绍讨论上午的拍摄镜头，封少非见状，识趣的等在一旁。杨绍瞥了他几眼，将话题告一段落，便找个借口离开了。 “齐导。”封少非走到杨绍原本的位置，坐了下来。齐臻的表情没有变化，开口说道：“看来你是为了裴峰而来，徐江呢？怎么会是你替他出头？” “徐哥陪着裴峰。”封少非掏出一根烟，递给齐臻。齐臻没有接过去，摇了摇头说道：“我戒了。”封少非惊讶的挑了挑眉，笑着说道：“原来如此。” 齐臻皱了皱眉，不解封少非话里的意思。封少非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一开始我就不以为裴峰能入得了齐导的眼，现在更是确定，你们两个之间是清白的。” “哦？为什么这么认为？”齐臻这下子起了兴趣，他还以为对方肯定和其他人一样，对他和裴峰的消失有许多揣测。他也知道很多人在背后谣传，他昨天把裴峰给潜规则了，没想到现在却听见一个完全不同的说法。 “齐导，虽然我没有和你合作过，但是你的为人我还是有耳闻的，先不说你不是会随便潜规则艺人的导演，就说裴峰是方总塞进来的人，你也不会动他。”封少非淡淡说道。 “你倒是挺了解我的。”齐臻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封少非摸了摸鼻子，以前的他好歹也和对方合作多年，对方的为人如何，他相信自己不会看走眼的。 “还有，齐导你可能不记得了，不过很久以前，你曾经无意中说过，日后哪一天如果你戒烟了，表示你找到了另一半，要为对方的健康着想。”封少非说完，齐臻顿时一愣，手上的茶杯都差点摔到地上。 齐臻没有忘记，只是他没想到，封少非竟然会知道他说过的话，还记了这么久。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刚出道不久，接受一个小采访时稍微提到的。 这时齐臻才开始拿正眼瞧对方，虽然他看好晏瑾，不过对于经纪人，他一向是没有好感的。没有想到晏瑾的经纪人，倒是挺让他刮目相看的。 “我也不问齐导昨天和裴峰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只是想提醒齐导，小心提防。”封少非最后四个字压低了音量，几乎是含在嘴里，不过齐臻还是听见了。 “他是你公司的艺人吧，你不站在他那边？”齐臻勾起嘴角，好奇的问道。 “很不巧，他那张脸我不喜欢。”封少非摊了摊手，似是而非的说道，齐臻哈哈大笑，这个理由虽然牵强，不过很有新意，所以他能接受。 “行了，你们内部的矛盾不方便说，我自然也不会追问。”齐臻摆摆手，将这个话题就此揭过。封少非微微一愣，有些失笑，刚才那理由可是真的，谁会喜欢其他人顶着自己的脸，在自己面前转悠呢？ 况且裴峰加入剧组没多久，就搞出这些幺蛾子，也让封少非颇有意见。他本来就不喜欢靠着关系或是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以前的穆少华是，现在的裴峰也是。 他原本以为裴峰好歹也有实力，应该不用四处攀关系，没想到对方也不是个安分的。他和齐臻说完话，便走到晏瑾的休息区。 晏瑾正靠在躺椅上假寐，听见脚步声靠近，睁开眼睛望了一眼，发现来人是封少非之后，便又闭上眼睛。 “你去找过裴峰了？”难得的，晏瑾主动先开口说话，封少非有些惊讶，却也马上回答他，“嗯，刚才去过了，怎么了？” “没事。”晏瑾神色淡淡，让封少非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不过因为小齐和许燕在旁边，他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若是只有许燕一人，他倒是不怕被听见他和晏瑾的对话，只是还有小齐，他便不得不谨慎一些。 其实经过一阵时间的相处，封少非多少感觉到，小齐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暧昧，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的冷着对方，和对方保持距离。 不过也不知道小齐是装傻还是真的感觉不出来，照样常常黏着他，让他有些不堪其扰。幸好还有许燕，每次都会适时的把小齐带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很认真的考虑要把小齐换掉的事，只是晏瑾似乎很看重这个小助理，上次他提出要换助理，马上就被晏瑾给否决了。 这让他有些为难，不晓得该怎么开口对晏瑾说要换掉小齐，难道要直白的说，因为小齐对自己起了心思？想想就有些囧，所以他只得先将小齐的事放一放。 没多久，又要继续开拍，剧务过来喊人了，所以晏瑾站起身，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便抬脚往片场走去。只是他才走了几步，脚步突然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封少非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就将人往自己怀里带，免去了晏瑾摔倒的可能。不过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怀中人的体温，竟然是不正常的偏高。 “燕子，去和导演说一声，晏瑾这边有些问题，晚一点再过去。小齐，去把退烧药拿来。”他扶着晏瑾，强硬的把对方带回休息区，有条不紊的吩咐着许燕和小齐。 许燕和小齐赶紧分头行事，晏瑾被他带回休息区，显得很不悦，开口说道：“我没事，不用你自作主张。” “闭嘴。”封少非突然低喝了一声，把晏瑾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脸色又黑了一分，他不敢相信，封少非竟然敢吼他。 “封少非，你别忘了自己的身分！”晏瑾沉声说道，封少非正在懊恼自己情绪失控，猛地听见晏瑾的话，还有些错愕。 “我能让你进入闪耀国际，也能让你被扫地出门，你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晏瑾整个人散发着怒气，脸上也因为怒气泛着微红，倒是看愣了封少非。 晏瑾平时脸上的表情冷淡，就算是生气了，也不过是端着张冷脸。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怒红了脸的晏瑾。他目不转睛，瞧着对方的双颊微红，整个面容竟显得更为生动诱人。 没想到对方连生气的时候，也是这般好看，封少非的脑中突然蹦出这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一旁的晏瑾见封少非无动于衷，只是呆呆的望着他，心里怒意更盛。 “封少非！你……”他气极，张口就要破骂，没想到脑袋突然一阵晕眩，他一口气差一点没提上来，眼前一黑，身形又是一个踉跄。 “你别逞强了，都发烧了还不安分点。”封少非赶紧上前把他按下，让他坐在躺椅上。晏瑾这时全身有些无力，被对方一推，便顺势倒向了躺椅。 封少非见晏瑾软倒在躺椅上，心里瞬间一跳，有些埋怨小齐拿个退烧药也太久了吧，才刚想完，就见到小齐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可是手上却空无一物。 第二十七章 发烧 “药呢？”封少非皱着眉，冷声问道。 “没找着。”小齐吶吶的回答。 封少非脸色一沉，面无表情的盯着小齐，小齐被他看得心里发慌，低下头去躲开了他的注视。晏瑾躺在一旁，注意到他们的对话，开口替小齐解围，“应该在我的袋子里，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袋子。” 言下之意就是小齐不敢翻找晏瑾的袋子，所以才会说没找着。封少非听了解释脸色并没有比较和缓，只是淡淡的说道：“去把药拿来。” 小齐低声应了，又跑回宿舍。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之后，封少非才拉了张椅子，坐在晏瑾旁边。晏瑾发着高烧，脑袋有些昏沉沉的，不过还是知道封少非正盯着他看，所以强打起精神，瞥了他一眼。 “等你病好了，我们再一起算。”封少非犹豫再三，只是恨恨的丢下这句话。虽然他努力装得严厉点，却掩盖不了话语里nongnong的担心和关心。 晏瑾迷迷糊糊的，听见封少非满含关怀的话语，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自己真是烧胡涂了，封少非关心谁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关心自已。 封少非惊讶得望着晏瑾脸上一闪而过的自嘲，不晓得对方情绪起伏的原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关系，他觉得晏瑾似乎变得脆弱许多。 以往脸上的冷淡都消失了，身上那一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消融了。他缓缓伸出手，将手背贴在晏瑾的额头测量着温度，连那一道将他自己和众人隔开的隔阂也不见了。封少非想，此时的晏瑾，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了。 晏瑾感觉额头被碰触，不耐烦得睁开眼睛，就见到封少非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手还贴在自己的额头上。他微微偏了偏头，想要躲过对方的碰触。 封少非见状，便将手收了回来，手背上却彷佛还留着烫人的温度。没多久小齐便回来了，赶紧让晏瑾服下退烧药之后，许燕却还没有回来，因此封少非又让小齐去找许燕。 不过小齐还没走多远，就看见许燕回来了。许燕说齐导让晏瑾好好休息，烧退了再说。封少非点点头，对晏瑾说道：“喏，听见了吧，我先带你回去。” 晏瑾恹恹的点点头，封少非上前扶起他，将他带回了宿舍房间。晏瑾一躺上床，没多久便睡着了，这时候剧组配备的医生来了，帮晏瑾检查一番之后，只是感冒引起的发烧，不严重，热度退下去就行了。 医生离开之后，封少非守着晏瑾，让许燕和小齐先去休息，晚一点再过来和他换班。晏瑾躺在床上，睡得似乎并不安稳，眉头总是皱着的。 封少非看着看着，鬼使神差般伸出右手，食指点上晏瑾的眉心，想让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只是他一碰到晏瑾的肌肤，便觉得对方身上的热度透过了指尖，顺着手指快速蔓延到心脏，然后便是全身上下。 他猛地收回手，疑惑的盯着自己的指尖，用拇指搓了搓，想将指尖上的热度蹭去。这时晏瑾突然梦呓一声，“谈铮……” “嗯？”他反射性的回答，抬起头来，才发现床上的晏瑾紧闭着双目，口里喃喃不断呢喃着，间或喊着他的名字，应该说，他以前的名字。 这是他第二次，从晏瑾的口里听见谈铮。第一次是在墓园，晏瑾喝醉了含泪喊着他的名字；第二次是现在发烧中，晏瑾皱着眉，呢喃着他的名字。 封少非觉得心里被撞击了一下，这种感觉有点陌生、有点新奇，他不晓得为何心里会涌上来一股感觉，酸酸涩涩带点微甜。 他望着晏瑾的脸庞，无庸置疑，这是一张令人心动的脸蛋，可他不是光看脸就会爱上的肤浅；他追求的，是心里的感觉，是一种心灵上的契合。 当他还是谈铮的时候，兜兜转转、寻寻觅觅，活了三十多年，却还是没有找到让自己心动的对象。一来他的个性稳重、务实，不是容易动心的人；二来娱乐圈太乱，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找圈内人。 所以虽然晏瑾很符合他的口味，但是他潜意识中，压抑了自己的感情。打从他跟在晏瑾身边，和对方近距离接触之后，不仅对晏瑾改观了，同时心底还有一个声音在说，“就是他了！”只是他一直强迫自己忽略。 第一次听见晏瑾喊出他的名字，他虽然疑惑，却没有往深处想，后来小齐的解释让他自欺欺人的认为，晏瑾对他的感情，只是崇拜偶像。 可是这一次再听见，封少非突然无法骗过自己。望着晏瑾悲痛的神色，他的心里突然抽了一下，接着灵光一闪，许多事情开始串连起来。 医院失态的晏瑾、告别式情绪失控的晏瑾、墓碑前醉酒哭泣的晏瑾……许多许多的晏瑾，都在用行动告诉他一件事──晏瑾爱谈铮。 封少非想通的瞬间，心里猛然一颤，有些茫然、有些欣喜，更多的是疑惑，他不知道，晏瑾怎么会爱上谈铮？何时爱上的？爱了有多久？ 他回想着以前两人仅有的几次见面，对方永远是那张扑克脸，没有多余的表情。难怪他看不出对方爱慕自己，任谁见了晏瑾的表情，也不会认为他对自己有感情。 封少非摇头失笑，有些迫不及待，想要问问晏瑾，到底为什么会爱上谈铮，爱上他。不过随即却又想起，晏瑾现在还是很不待见自己，他问了，对方可不一定会回答。 他低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望着晏瑾。此刻的他已经不是谈铮了，顶着封少非外表的他，晏瑾能够接受吗？……应该问，晏瑾能够认得出来吗？ 晏瑾仍然陷在梦魇当中，口里还在低唤着谈铮，眼角似乎渗出些水珠，封少非心里又是一震，似悲似喜的望着对方。过了一会，才拧干了一条毛巾，帮晏瑾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也顺便帮他擦掉，滑落脸颊的泪水。 他轻柔的帮晏瑾擦着脸，听着他时不时梦呓一声，脸上的表情渐渐带点哀伤。晏瑾，你心心念念的谈铮就在你面前，可是他已经换了一个模样了，这样的谈铮，你还会喜欢吗？ 突然，晏瑾睁开了双眼，望进封少非的眼里。两人默默无语相对了几秒，晏瑾眼中猛然涌现欣喜，然后封少非清楚的听见他说：“谈铮，你回来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晏瑾又闭上双眼睡了过去。封少非愣在原地，久久之后才低笑出声，笑着笑着，眼角却渐渐含了泪。没有想到，他之前一直以为讨厌他的晏瑾，对他的感情竟然这么深。 若不是因缘际会之下，他成为了对方的经纪人，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秘密。晏瑾啊晏瑾，你真是让人不得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