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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皓远左右看了眼:“算了,就这样吧。” 他整了整西装,下了车,忽的想起了什么,又折到门口买了两个漂亮的果篮,拎着果篮走进了病房。 是双人间,之前知道沈厢母亲病了后他就差人给她换了双人间。 四十几岁的女人因为病痛整个人衰老得像是五六十岁,头发白了一半,皱纹横生,却抵不住眉眼间的灵气,李桂枝见到他,黯淡的眼中有了一丝惊愕。 “阿姨,您好,我是宁皓远,你女儿的朋友。”宁皓远把果篮放到了她旁边的床头柜上。 李桂枝强撑着想坐起来,他弯下腰,扶着她,让她靠在床背上。 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一句话说不出来,她打量着面前的男人,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会是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那个糟蹋她女儿的人,结果她见到了,他是个绅士又有礼貌的男人,且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李桂枝干涸的眼睛里忍不住就湿了,她抓着他的手:“是你吧。” 声音不大带着许久不开口的沙哑。 女人的眼睛比什么都灵敏,她一眼就能看穿他与厢厢的关系。 宁皓远坐在她面前的小凳子上,他没否认,点头:“是的,阿姨。” “帮我换病房的也是你,对吗?”她问。 宁皓远点头,看着面前这个如枯树般憔悴的女人,她是沈厢的mama,她们有一眼的眉眼,她们一样聪明。 许久。 “谢谢你。”李桂枝鼻子很酸,她想起了厢厢给她发的短信,想起了厢厢现在生活的很好,她的一切都是面前这位男人给的,是他把她的厢厢拉出这糟糕的深渊,一个母亲无以言表,只能说“谢谢”二字。 “阿姨,您觉得这样对厢厢好吗?她有权知道一切。”宁皓远不忍心看她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甚至知道如果沈厢见不着母亲最后一面,她会是怎么样的崩溃,“阿姨,厢厢比你想的要坚强,她是个大人,她可以承担很多的事情,你不应该一个人决定你与她的未来。” 李桂枝摇头,眼睛里蓄满了泪珠:“小宁,你不了解她。” 宁皓远自问自己很了解沈厢,他了解她的隐忍,了解她的喜怒哀乐,了解她每一处身体构造,甚至了解她内心压抑太久的扭曲。 “你不了解我的厢厢。”李桂枝的眼睛看向了病房的某处,似乎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情,“厢厢的爸爸在她初中的时候死的,后来有一段时间我也不太想活,因为失去真的太难承受了,我想死,后来被厢厢发现了,她那个时候也才初中。” 宁皓远耐心听着这个女人的诉说,似乎看见了那个时候的沈厢,初中的她经历了失去至亲的痛,又发现即将快失去另一个至亲,她一定很崩溃。 “她什么都没说,我们沉默的度过了一个晚上,我知道她很难过,但那个时候的我也才三十出头,承受不了那么重的打击,第二天厢厢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很平静的喝着粥,她对我说,mama,你要是死了,我会自杀的,我没有开玩笑,你知道你很痛苦,我能够原谅你的一切做法,但是我也告诉你事情最终的结果。” 那是李桂枝印象最深的一个早上,沈厢就像往常一样,面色如常的说着生死,她不哭也不闹,她在阐述一个平静的事实。 宁皓远的眼睛落在李桂枝红了的眼睛上,这是沈厢说的话,是她的风格,他都能想象得到她说那话时候的表情,冷漠没有感情的陈述,在此之前,她一定演练过无数次,想过无数的解决办法,最终才衡量利弊选择了一个让她最满意的答案。 她跟她的母亲一样,一样选择自己最满意的解决方案。 “阿姨,我懂了。”他声音干涩,喉咙堵得难过。 李桂枝看向他:“所以我不能让她知道我快死了,她要知道了,会做傻事的,她本来就没有多少活的欲望。” 宁皓远听过沈厢规划她的未来,和她mama有一个小房子,然后度过余生,她和她的母亲是互相依存,无法失去任何一个,是她mama让她一直活着,所以她不介意自己做一个工具人,从小时候开始这就是她选择的路。 “我会安排你们见最后一面,您只需要配合我演戏就好。”宁皓远不想沈厢见不到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不想她们还没好好道别就成了一生的遗憾。 李桂枝摇头:“小宁啊,你别做傻事,现在这样很好,她不知道我病了,我静悄悄的死了,让梁医生定时给她回短信,这样她才能活下去。不出意外的话,等她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再知道我死了,她也能好好活着。” 宁皓远握着李桂枝的手:“阿姨,请您相信我,我会做好的,我会让你们好好道别。” “厢厢很聪明。” 宁皓远眼睛眯了眯:“阿姨,我也很聪明的。” 他要沈厢这一生无憾,哪怕以后她再知道,她也不会因为自己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而后悔遗憾。 李桂枝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有钱、年轻、英俊有担当,她开始害怕,担心,他这样的男人太优秀了。 “小宁,你喜欢厢厢吗?”李桂枝问他。 宁皓远镇重的点头:“我喜欢。” “那就不要伤害她,如果走不到最后就不要走进她的心,厢厢跟我一样,认死理,输不起,她认定的事就是一辈子的,阿姨知道你是好人,但是感情我们厢厢输不起,她会选择极端的方式,我知道我这样说很过分,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但我是她的母亲,我太了解了她,请你原谅我的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