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
邵祁把玩着王依妍的脸,凑上去轻轻一嗅。 王依妍当即向后一倾:“王爷!” 邵祁勾出邪魅的笑容:“药香,看来你在少府住的挺惯的,沈尽欢是你的救命恩人?” 王依妍瞥了一眼王师,要是在这个时候直抒对亲生父亲的不满,定会被千刀万剐,于是她镇静下来,模仿着沈尽欢平时的样子道:“是救命恩人,但奴婢记得自己是从梁侯府出来的,身上也是王家的血液。” 王依妍差点被自己恶心死,如果可以,她倒是很想将自己骨子里关于王家的一切冲洗干净。 邵祁拍着手站起来:“很好,但是本王已然对你有怀疑,沈尽欢去陆生良书房都说了什么,她有没有安排什么事给她的那些暗桩,你都没有如实报来。” 王依妍压根就没去关注这些,埋着头不说话。 王师开口道:“王爷,沈尽欢刚回来光了解大半年宫里的事也要花上点功夫,依妍头一次做这样的事不懂得怎么关注还请王爷再给次机会。” 梁侯府没有办法在少府安插眼线,除了王依妍,他们再无可靠之人。 邵祁又坐回位置,“起来吧,本王就是逗逗你。” 王依妍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细细观察周围,发现三人所处的并不是个宽敞房间,应该是个地下密室,空气中还有略浓的酒香,王依妍猜测附近有酒窖而且坛数很多。 之前两次来,她都没有见王师在,这个时辰还在慎王府的密室,肯定不是为了来看她。 果不其然,厚重的门在三声重叩三声轻叩下被推开。 两侍卫架着一个黑布袋进来,粗暴地将其扔在地上。 王依妍紧张地看着邵祁问道:“王爷还有事,要不奴婢先退下?”她必须让邵祁知道她无心知悉慎王府的秘密,以此证明忠心。 邵祁望向她,轻笑一声:“不用,你待在这里。” “是。”王依妍心里一慌,手不自主地抖起来。 邵祁抬了抬下巴,两侍卫就将黑布袋松了下来,里面竟然装着一个人! 王依妍瞬间捂住双眼——那男子光着上身显然是睡梦中被人敲晕带来的。 邵祁满意一笑,不知在给谁介绍:“这是大学士的儿子,陈凯风。” 王依妍一听,保准是在和她说了,便放下手眼睛还是盯着脚尖。 这么大动静都没醒,倒霉家伙肯定被吹了迷药。 朝堂上的关系王依妍不懂,但邵祁也不会平白无故绑大学士的儿子来,不禁多看了一眼王师。 “张相和陈士德两个老家伙都知道了吧?”邵祁紧绷着嘴角道。 侍卫道:“他二人正在府外等着。” “算识相,”邵祁抬眼,“把他吊起来,再去叫两个老东西进来。” 王依妍缩在角落里将邵祁脸上的不痛快看得一清二楚。 十根手指点了三圈,两个中年人就被请进来,见到吊起来的陈凯风,其中一个个子略矮的人冲上前来。 邵祁平淡地看着这一切,好像并不是出自他手。 陈士德隐忍道:“慎王想怎么样?” 王师出声道:“陈大人,见到王爷礼数都忘了?” 王依妍鄙夷,这种话一般都听狗腿说。 张相和陈士德跪拜在地,邵祁也没让他们起来。 藏酒之地阴湿,跪久了容易落下痹症,王依妍心中一寒,眼前人没有半点当年看见的欢喜,阖宫都说慎王关在府中得了个女儿,性子也变得柔和,可她几次三番见到的却是和外界传闻背驰的模样。 “万万没想到大皇子回来后,二位大人就急着要离开本王了。”邵祁道。 跪地二人具是一惊。 张相开口道:“大皇子回宫并非巧合,王爷这时候要考虑的是如何与大皇子拉近关系。” “哦?你说本王小气?”邵祁问道。 张相汗颜,抬手抹额:“老臣不敢。” 邵祁从桌上拿起一柄匕首把玩着起身,明晃晃的刀剑在陈凯风白皙的肌rou伤滑动,陈士德立刻慌了:“王爷不可啊!王爷吩咐臣定当竭力追随!莫要动了吾儿......” 邵祁沉醉地刮下一小块rou,一股醒目的红涌出来,王依妍吓得忘了眨眼。 邵祁将rou搁在刀峰上拿到陈士德面前:“古有割rou救母,又有割rou奉君尽丹心,令郎的孝心陈大人要不要尝尝?” 陈士德脸色惊变,头顶不断掉下汗珠。 邵祁没有开玩笑,将那块rou送到他面前正色道:“尝尝。” 王依妍背过身干呕,她现在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再转身,邵祁已经将匕首放在桌上,那块rou不见踪影,陈士德瘫软在地上唇边还沾着血。 “这是背叛本王的警告,念在同盟君臣,本王不伤你,取你心头之物玩乐而已。”邵祁笑道。 王依妍明白了,他让自己留下来就是故意让她看背叛他的下场。 而邵祁笑笑,垂下眼道:“太子连自己的母族都杀,本王实在不服气此等暴君继承大统,烦请二位为北燕千秋万代伤伤神。” 张相和陈士德弓着身子应下。 “王爷,吾儿可......” “陈公子乃孝子,他的伤本王派人治疗,另外也会奏请父皇加以奖赏。”邵祁笑容里透着算计,“大学士放心将令郎交给本王吧。” 陈士德微愣,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王依妍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房间的,回到房中还没站稳,小腿就支撑不住整个人摔在地上。 她没敢点灯,黏糊的液体顺着眉梢留下来,暗中只觉床头坐着一个人,胆战心惊地看过去果然瞅见一个黑影正站起来。 “你......”王依妍本就没缓过来,吓得张不开嘴。 “太子殿下要见你。”那人淡声道。 沈尽欢决定去一趟凤仪宫。 宸贵妃流产不是稀奇事,被囚禁就蹊跷了。司徒月是何等人物,司徒家又是何等权柄,皇贵妃和宸贵妃关系密切,燕帝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怎么会下此狠心。 阿清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后宫之中妃子争宠之类的话。 天还没亮,沈尽欢就爬起来准备进宫。 凤仪宫成了冷宫但周围侍卫却比之前更多,不禁让人生疑。 沈尽欢在侍卫换班的时候潜了进去。殿内早已没有丫鬟嬷嬷,空荡荡的不再金碧辉煌。 偏殿亮着微火,又响起细小的嘈杂声,沈尽欢上前掀了帘子,正对上一张俊气的脸。 “阿炎?”沈尽欢低呼。 邵焱也似乎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进来,二人相视呆愣了片刻。 躺在塌上的宸贵妃浅浅一笑:“尽欢,过来。” 沈尽欢走过去,怔怔看着司徒月。她离宫之前还是富态,而今瘦的不成人样,床前桌上摆着一碗冷却的米汤,可以想象平日是怎样的待遇。 “怎么会这样?”沈尽欢上前抓着司徒月的手,手心被关节磕的发毛。 张扬跋扈的司徒月在此刻非常安静,两眼没有任何光亮,她看着沈尽欢时才有些神韵。 “风若呢?”沈尽欢进来到现在都没有看见伺候的人,隐约猜到了什么。 司徒月道:“被王玉杀了。” “玉夫人为了自己的孩子竟然......”沈尽欢恨道, 司徒月摇摇头:“我的孩子不能孤零零一个人上路,于是我把她的孩子也夺走了,我不亏。” 这才是司徒月。 沈尽欢看向阿炎,他还是他,不过就是多了个封号。 “我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见宜妃jiejie的孩子。”司徒月招邵焱到床边,握着他的手。 “我第一次见你时,是在宜和宫的门缝里,宜妃抱着你坐在树下叫我过去玩儿,你去齐国当质子那几年我眼巴巴陪着她等,结果她狠心走了,你也没回来。”司徒月叹了口气。 邵焱抿唇。 司徒月又道:“我刚进宫那年还未封贵妃只是个贵家新人,承恩殿有个曼妃,我和她素来不和,她自己通jian小产还要赖在我头上,皇帝当时没见过我便随着曼妃把我丢进冷宫折辱,是闻皇后、静媛还有宜妃好了好大力气才将我拉出来。” 沈尽欢面容一冷,“闻皇后。” 司徒月笑了,“她可是个善人,闻家和司徒家井水不犯河水,她倒肯日日照顾我。” 沈尽欢犹豫一瞬,被司徒月看穿:“你是想问她是怎么成为宫中禁忌?” “嗯。” 司徒月看着床顶道:“我一直以为害死宜妃、皇后的是和梁侯府有关的嫔妃,那年我杀了慎王的生母逼她写下罪状书,又把邵祁拉下台,她死前说杀闻皇后的另有其人,又说......我的结局定不会好过闻皇后,当时哪会惧怕这等诅咒,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她说的都是对的。” “什么意思?”沈尽欢半张着嘴,心里万分迫切的想揭开那个禁忌。 “闻皇后是他的结发夫妻啊,我羡慕他们的帝后之情,谁想结局是如此肮脏......皇后的弟弟夺权在先,他甚至没有过问皇后......就要了她的命,最后还要与她同葬帝陵,想想就令人作呕。” “这座宫殿都是皇上的,他是北燕的天地,要谁的命都是理所应当。” “他夺走了元嘉,不让静媛看我,又借王玉之手将宫人屠尽,把我囚禁在这里自生自灭,不顾一点情分,像不像......像不像闻皇后的结局?” “我豢养死士,监视他,监视梁侯府,监视百官群臣,我以为把他死死拿捏住了......结果我反成了他的掌中之物。” 司徒月流下一行眼泪。 沈尽欢听的惊心动魄,她知道帝盟三府鼎立的背后有皇贵妃和宸贵妃在扶持,可没想到贵妃竟然用的是这等手段。